“陈总，好久不见。”
林晚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像碎玉落入冰泉，清脆，又冷。
我抬起头，扯出一个大概很难看的笑。
“林总，我需要钱。”
我开门见山，像一条丧家之犬，连最后的体面都懒得维持。
林晚坐在我对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那些灯光曾经也属于我。
她端起咖啡，小口抿着，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
“哦？你要多少？”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在问我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伸出五根手指，喉咙干涩。
“五十万。”
林晚笑了，那笑容刺得我眼睛疼。
“陈烨，你还真敢开口。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给你钱？”
凭什么？
凭我们青梅竹马，凭我曾把你捧在手心，凭我公司破产前，你是所有人眼中最羡慕的陈太太。
也凭你，林晚，亲手把我从云端推下地狱。
这些话我没说出口，只是更深地低下头。
“求你。”
1
林晚最终还是给了我那五十万。
支票从她纤细的指尖滑落，飘到我面前的桌上，像一片轻蔑的羽毛。
“陈烨，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副窝囊的样子。”
我捡起支票，指尖都在发颤，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屈辱。
“谢谢林总。”
我转过身，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身后传来她冷漠的声音。
“记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这间能俯瞰全城的顶级会客厅。
走出宏盛集团大厦，外面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我清醒了许多。
我紧紧攥着那张支票，像是攥着苏晴的命。
打了辆车，直奔市一院。
雨水顺着我湿透的头发滴落，在车里留下一小滩水渍，司机不悦地瞥了我一眼。
我没理会，满脑子都是苏晴苍白的脸。
推开VIP病房的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她还是那么美，即使在病中，也像个睡美人。
可我知道，这个睡美人，随时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晴晴，我拿到钱了。”
“很快，很快你就能好起来。”
她没有回应，只有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在规律地起伏。
三年前，我的公司如日中天，我和林晚的世纪婚礼轰动全城。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就在婚礼前一个月，公司核心数据被盗，一夜之间，资金链断裂，我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而那个盗走我一切的商业间谍，就是我最爱、最信任的未婚妻，林晚。
她拿着我的核心技术，投入了对家宏盛集团的怀抱，平步青云，成了现在风光无限的林总。
而我，则带着我真正的妻子苏晴，躲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苏晴的病，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需要持续不断的昂贵治疗来维持生命。
我变卖了所有资产，早已山穷水尽。
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找林晚。
去找那个毁了我一切的女人，摇尾乞怜。
主治医生张教授走了进来，看到我，叹了口气。
“陈先生，你来了。”
我站起身，将支票递过去。
“张教授，这是五十万，下一阶段的治疗，够了吗？”
张教授接过支票，面色却依旧凝重。
“陈先生，你太太的病情出现了新的变化，普通药物已经很难控制。”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从国外引进一种新的靶向药，而且，可能需要准备骨髓移植了。”
“这个药……很贵吗？”我声音发抖。
张教授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疗程，就需要两百万。”
“后续的移植费用，更是一个无底洞。”
两百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从林晚那里乞讨来的五十万，在两百万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苏晴，心脏一阵阵绞痛。
我不能让她死。
绝对不能。
哪怕是出卖灵魂，我也要救她。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林晚为什么背叛你吗？来星辉会所，天字号包厢。”
我愣住了。
这是谁？
是恶作剧，还是……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三年来，我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林晚为什么这么做。
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对我的爱，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吗？
我不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现在，似乎有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
虽然明知可能是个陷阱，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
我对张教授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请您无论如何，先维持住晴晴的生命体征。”
张教授看着我，眼神复杂。
“陈先生，尽力而为吧，别太逼自己。”
我苦笑一下，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没有选择，我早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星辉会所。
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我曾经是这里的常客。
现在，我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我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我报出了那个包厢号。
“有人约我，天字号包厢。”
保安上下打量着我这身廉价的衣服和满身的落魄，眼神里满是鄙夷。
“天字号包厢的客人，我们都认识，没有你这号人。”
正在我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让他进来吧，我朋友。”
是赵凯，我大学时的死党，也是我公司曾经的副总。
公司破产后，他也被牵连，但很快就自己东山再起，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保安看到赵凯，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原来是赵总的朋友，快请进。”
我跟着赵凯走了进去，心里五味杂陈。
“谢了。”
赵凯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阿烨，你这又是何必。”
他显然也知道了我去找林晚的事。
这个圈子太小了，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
“我没得选。”
“放屁！”赵凯突然激动起来，“天底下那么多赚钱的路子，你非要去她面前犯贱？”
“赵凯，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那个女人把你害得还不够惨！你现在去找她要钱，跟跪在她面前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沉默了。
是啊，我现在的行为，和跪下有什么区别？
可为了苏晴，别说跪下，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赵凯看我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我来。”
他拉着我，直接走向了会所最深处的一个包厢。
包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和笑声。
其中，一个女人的笑声最为清脆，也最为刺耳。
是林晚。
赵凯一把推开了门。
包厢里奢华无比，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女人。
正是林晚。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明艳动人，与周围的浮华融为一体。
看到我和赵凯，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林晚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随即化为一片冰冷。
“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他是宏盛集团老总的儿子，李威，也是林晚现在的追求者。
他指着我，轻蔑地笑道：“哟，这不是陈总吗？怎么，破产了改行当乞丐了？讨饭都讨到这里来了？”
哄堂大笑声响起。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赵凯挡在我身前，对着李威怒目而视。
“李威，你嘴巴放干净点！”
李威嗤笑一声：“赵凯，这里没你的事，别给你脸不要脸。我跟我们宏盛集团的功臣叙叙旧，你插什么嘴？”
他口中的“功臣”，自然指的是林晚。
林晚端着酒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陈烨，我的话你没听懂吗？”
“我说过，不想再看见你。”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十几年，也恨了三年的女人。
“发短信的人，是你？”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觉得呢？”
“你觉得，我会用这么无聊的手段，把你叫到这里来，就为了看你出丑？”
她的话，让我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不是她。
那会是谁？
李威在一旁煽风点火：“晚晚，跟这种废物有什么好说的。来，我们继续玩。”
他伸手想去揽林晚的腰，被林晚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林晚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
“既然来了，也别白来一趟。”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钱，狠狠地摔在我脸上。
“拿着，滚。”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踩碎。
2
钞票像红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脚边。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戏的、怜悯的、嘲讽的目光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赵凯在我身后气得浑身发抖。
而我，却异常的平静。
我慢慢地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钱捡起来。
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李威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哈哈哈哈！看见没有！这就是当年的陈总！跟狗一样！”
“晚晚，你这前夫，可真有意思！”
林晚没有笑。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看着我把最后一张钞票捡起来，抚平上面的褶皱，然后整整齐齐地放进口袋。
我站起身，对她点了点头。
“多谢林总。”
然后，我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是林晚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钱，不是白拿的。”
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喝了它，这些钱才是你的。”
我回过头。
只见她指着桌子中央，那里摆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酒，至少有十几瓶混在一起。
这是他们玩的酒局游戏。
输的人，就要喝光这个“深水炸弹”。
李威立刻起哄：“对！喝了它！陈总当年的酒量，我们可是见识过的！这点酒，小意思啦！”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喝！喝！喝！”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赵凯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阿烨！我们走！这钱我们不要了！”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需要钱。”
我需要这两百万，去买那个能救苏晴的药。
别说一缸酒，就是一缸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我走到桌边，端起了那个比我脸还大的玻璃缸。
很沉。
我能闻到里面刺鼻的酒精味，混杂着各种香精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看着林晚。
她的脸在包厢里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切。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在享受这种报复的快感吗？
还是在可怜我？
或许，什么都没有。
在她眼里，我可能真的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狗。
我举起酒缸，仰头，开始猛灌。
冰冷、辛辣、甜腻的液体，像刀子一样划过我的喉咙，涌进我的胃里。
胃部瞬间开始翻江倒海地灼烧。
但我没有停。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执行着“喝”这个动作。
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我这副不要命的架势镇住了。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从看戏，变成了震惊，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酒液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我的衣领。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喝完它。
拿到钱。
救苏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哐当”一声。
空的玻璃缸被我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喝完了。
一滴不剩。
包厢里鸦雀无声。
我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我看向林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总，可以了吗？”
林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李威打破了沉默。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脸，力道很重。
“可以啊，陈烨，有种！”
“这钱，你拿得不亏！”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沓钱，扔在我身上。
“这是爷赏你的！拿着去给你老婆买药吧！哈哈哈！”
他提到了苏晴。
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抄起桌上的一个空酒瓶，狠狠地砸向李威的头。
“啊！”
李威惨叫一声，捂着头倒了下去。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所有人都尖叫起来。
场面瞬间失控。
赵凯反应最快，他一把拉住我。
“阿烨！你疯了！”
我确实是疯了。
我甩开他，像一头暴怒的野兽，还想冲上去。
几个保安冲了进来，死死地把我按在地上。
我的脸被压在冰冷的地板上，上面还沾着刚才洒下的酒液。
我挣扎着，咆哮着。
“不准你提她！你们这群混蛋！谁都不准提她！”
混乱中，我看到林晚。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我被保安拖了出去，像拖一条死狗。
赵凯跟在后面，焦急地打着电话。
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林晚那张惨白的脸上。
……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头痛欲裂，胃里还在隐隐作痛。
赵凯坐在床边，一脸疲惫。
“醒了？”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
“我的公寓。你昨晚喝得烂醉，又打了李威，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出来。”
我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打人，被拖走，还有林晚那张脸。
“李威……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皮外伤，缝了几针。不过他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赵凯的语气很沉重。
“李家在本地势力很大，这次你麻烦大了。”
我苦笑一声。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吗？”
赵凯看着我，欲言又止。
“阿烨，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找林晚？”
“是不是……因为苏晴？”
我沉默了。
赵凯是少数知道苏晴存在的人之一。
但他不知道苏晴的病有多严重。
“是。”我没有否认。
“她需要钱，很多钱。”
赵凯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这里面有五十万，你先拿去用。密码是你的生日。”
“打人的事，我去找人帮你摆平。李家那边，我尽量去周旋。”
我看着手里的卡，眼眶一热。
公司倒了之后，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只有赵凯，还在一次次地帮我。
“谢了。”
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赵凯摆了摆手。
“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但是阿烨，我还是那句话，离林晚远一点。”
“那个女人，就是个毒药。”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
可我没得选。
五十万，加上赵凯这五十万，也才一百万。
离两百万，还差一半。
我还是要去找林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雌雄莫辨的声音。
“陈烨，昨晚的戏，好看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想报复林晚，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我还可以帮你救你的女人。”
对方的话，像一个巨大的诱饵，吊在我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们合作。”
“林晚毁了你，也挡了我的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帮我搞垮林-晚，我给你足够的钱，让你去救你的女人。”
“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我沉默了。
搞垮林晚？
我比任何人都想。
可……
“我凭什么相信你？”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似乎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说的合作，是真的吗？
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赵凯看我脸色不对，问道：“谁的电话？”
我摇了摇头：“一个骚扰电话。”
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这件事，太危险了。
赵凯没有多问，只是叮嘱我好好休息，然后就出门去帮我处理李威的事情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林晚，神秘人，苏晴，两百万……
所有的东西都交织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拿出手机，翻到了林晚的号码。
这个号码，我倒背如流，却一次也没有拨通过。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赵凯说得对，她就是毒药。
我不能再靠近她了。
为了苏晴，也为了我自己。
我必须想别的办法。
可是，除了林晚，我还能去哪里弄到一百万？
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却无处可逃。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我用赵凯给的钱，先稳住了医院那边。
但张教授明确告诉我，新药必须尽快用上，否则苏晴的情况会急剧恶化。
李威那边，在赵凯的周旋下，暂时没有报警，但提出了一个条件。
让我去宏盛集团门口，跪一天。
这件事，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新闻，在圈子里流传。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去。
我仅剩的这点尊严，要留给苏晴。
第三天晚上，那个神秘电话如期而至。
“考虑得怎么样了，陈大总裁？”
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两个字。
“我干。”
3
“很好，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满意。
“明天上午十点，去城西的废弃工厂，会有人在那里等你。”
“记住，一个人来。”
说完，电话再次挂断。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没有半点底。
这更像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我的命，以及苏晴的希望。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独自一人来到了城西的废弃工厂。
这里荒无人烟，破败的厂房像一头巨兽的骨架，矗立在荒草之中。
我走进指定的厂房，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我等了大概半个小时。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
“你就是陈烨？”他的声音和我昨晚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样，经过了处理。
我点了点头。
“钱呢？”
我最关心的，只有这个。
男人轻笑一声，扔过来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打开看看。”
我拉开拉链，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
一沓，一沓，又一沓。
“这里是两百万现金。”
“足够你救你的女人了。”
我呼吸一窒。
两百万。
我做梦都想要的数字，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摆在了我面前。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抬头看着他。
“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
男人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这里面，是宏盛集团的一份内部财务报表，是假的。”
“下周一，宏盛集团有一个重要的竞标会，关系到他们下半年的核心项目。”
“我需要你，想办法在竞标会开始前，把这份假的财务报表，放到林晚的办公桌上。”
我皱起了眉。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林晚很精明，她会看不出来这是假的？”
“她当然会看出来。我就是要让她看出来。”
男人的话让我更加困惑。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照做。”
“只要她用了这份报表，或者，只要这份报表从她的办公室里被发现，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林晚，会因此身败名裂。”
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栽赃嫁祸的毒计。
如果林晚在竞标会上用了这份假报表，宏盛集团会损失惨重，她作为项目负责人，难辞其咎。
如果她没用，但这份报表被人在她办公室发现，她也会被扣上一个伪造财务数据、意图损害公司利益的罪名。
无论哪种结果，林晚都完了。
好狠的计策。
“我怎么进宏盛集团？又怎么进她的办公室？”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男人又递给我一张卡。
“这是宏盛集团的门禁卡，最高权限。可以让你畅通无阻。”
“至于林晚的办公室密码，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捏着那张门禁卡，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晚办公室的密码……
确实，我知道。
是我的生日。
从我们在一起开始，她所有的密码，都和我的生日有关。
不知道这三年，她改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事成之后，你不会杀人灭口？”
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男人笑了。
“陈烨，你太高看自己了。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我只是需要一个能接近林晚，又让她无法辩驳的人。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被她毁掉一切的前夫，回来报复，这个故事，所有人都爱听，不是吗？”
他的话，让我遍体生寒。
是啊，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凶手”。
一旦事发，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我。
而他，可以干干净净地置身事外。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是谁？”
男人沉默了片刻。
“等你做完这件事，你自然会知道。”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厂房的阴影里。
我站在原地，拎着那袋沉甸甸的钱，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我别无选择。
拿着钱，我第一时间赶回了医院。
“张教授，两百万，够了吗？”
我把整个旅行包都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张教授看着满包的现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陈先生，你……你这是……”
“您别管钱是怎么来的，您只要告诉我，够不够救苏晴！”
张教授定了定神，点了点头。
“够了！够了！我马上联系国外药厂！马上安排！”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守在医院。
新药很快就运到了。
苏晴用上药后，情况果然有了明显的好转。
虽然她还没有醒来，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在趋于平稳。
张教授告诉我，这是个好兆头。
只要持续治疗，苏-晴有很大希望可以康复。
我看着苏晴日渐红润的脸，感觉这几年来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值了。
周一很快就到了。
我按照计划，在清晨来到了宏盛集团大厦楼下。
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虽然廉价，但至少让我看起来不那么落魄。
刷开门禁，畅通无阻。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我顺利地来到了顶楼，林晚的总裁办公室门口。
我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伸出手，在密码锁上，按下了那一串我刻在骨子里的数字。
“滴”的一声。
门开了。
她没有换密码。
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办公室里很整洁，空气中弥漫着她惯用的香水味，淡淡的，很好闻。
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我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正是这次竞标会的核心方案。
我拿出牛皮纸袋里的那份假报表，准备替换掉她桌上的真文件。
就在我伸手的一瞬间，我犹豫了。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真的要把她也推入我曾经经历过的深渊吗？
三年前，她就是这样，在我的办公室里，盗走了我的一切。
现在，轮到我了。
这难道就是天道轮回吗？
我脑海里闪过她昨晚在会所里，用钱砸我的那一幕。
闪过她让我喝下那缸酒时，冷漠的表情。
闪过这三年来，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屈辱。
心，一点点变硬。
我迅速地完成了替换，然后把真文件放进了牛皮纸袋。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的目光，被桌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相框，摆在最不显眼的位置。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
相框里，不是她的单人照，也不是她和李威或者其他人的合影。
而是一张大头贴。
是我和她，在七年前拍的。
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大学，都很青涩。
照片上的我，笑得像个傻子。
而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得一脸幸福。
照片的背景，是我们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吃街。
照片的底下，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一句话。
“愿与君共白头。”
我的手，猛地一抖。
相框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会？
她为什么还留着这张照片？
就在我失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林晚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4
林晚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相框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迅速将相框放回原位，心脏狂跳。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早来公司。
“我……”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路过，顺便上来看看？
还是说我良心发现，想把文件换回来？
“谁让你进来的？”
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警惕和愤怒。
她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像刀子一样。
“陈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办公桌。
牛皮纸袋里的那份真文件，仿佛一块烙铁，烫得我心慌。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林晚冷笑一声。
“看我？看我死得够不够快吗？”
她走到了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以她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文件被动过。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她只是拿起那份假文件，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就放下了。
她好像……没有发现。
“陈烨，我警告你，这里是宏盛集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看在你我过去的情分上，这次我不报警。”
“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她下了逐客令，语气不容置疑。
我如蒙大赦，转身就想走。
“等等。”
她又叫住了我。
我的身体一僵。
“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牛皮纸袋。
完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该怎么解释这个袋子？
说我捡的？
林晚会信吗？
“没什么，一点私人物品。”
我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动作，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晚的眼神更冷了。
“拿过来。”
“林总，这是我的隐私。”
“我再说一遍，拿过来！”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气。
我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李威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
“晚晚，早啊！今天竞标会，我来给你加……”
他的话戛然而生。
他看到了我，又看了看我和林晚之间紧张的气氛。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陈烨？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把花重重地摔在地上，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谁让你上来的？”
我被他揪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牛皮纸袋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文件，散落出来。
李威的目光，立刻被地上的文件吸引了。
他松开我，捡起其中一页。
“宏盛集团2023年第三季度财务报表……”
他念出了声，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晚晚，这是……这是公司的高度机密！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公司的机密文件，出现在了我这个“商业间谍”的前夫手里。
这说明了什么？
林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她看着地上的文件，又看着我，身体微微发抖。
“不是的……我不知道……”
她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威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愤怒和失望。
“林晚！我那么相信你！我爸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你居然把公司的机密泄露给这个废物？”
“你是不是还对他旧情难忘？”
李威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响。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一片混乱。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神秘人给我的任务，是栽赃林晚伪造财务数据。
可现在，却变成了我伙同林晚，窃取公司机密。
虽然结果都是让林晚身败名裂，但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她是主犯。
后者，她成了我的同谋。
我看着林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忍。
“不关她的事。”
我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
“文件，是我偷的。”
我平静地说道。
“我恨她毁了我的公司，所以一直想找机会报复。”
“我偷偷配了她办公室的钥匙，趁她不在，进来偷了这些文件。”
“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那个相框。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换掉的密码。
又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她被李威那样质问和羞辱。
李威显然不信。
“你偷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没有她配合，你能拿到最高权限的门禁卡？你能知道她办公室的密码？”
我冷笑一声：“李大公子，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陈烨了。”
“宏盛的安保系统，在我眼里，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至于密码，你觉得一个爱了我十几年的女人，会用什么复杂的密码？”
我的话，像一把刀，同时刺向了李威和林晚。
李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而林晚，则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好！好你个陈烨！”
李威气急败坏，“我现在就报警！让你把牢底坐穿！”
他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不要！”
林晚突然开口。
她冲过来，按住了李威的手。
“李威，算我求你，不要报警。”
李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晚晚，你疯了吗？他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他！”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竞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现在报警，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个项目，对宏盛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
“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林晚的话，让李威冷静了一些。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好！我给你面子！今天先放过他！”
“等竞标会结束，我再跟他算总账！”
他指着我的鼻子，“你！给我滚！”
我没有动。
我看着林晚。
“为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他报警？
以她的性格，应该巴不得我立刻被抓起来才对。
林晚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不想让我的办公室，变成警察局的案发现场。”
“滚。”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捡起地上的牛-皮纸袋，转身离开了。
走出宏盛大厦，阳光有些刺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心里一片茫然。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林晚……
她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恨？
那为什么不报警抓我？为什么还留着那张照片？
爱？
那为什么三年前要那么残忍地背叛我？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
手机响了，是赵凯。
“阿烨，你在哪？我听说李威在公司堵你，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焦急。
“我没事，刚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跟他们杠上了？”
“一言难尽。你在哪？我们见一面。”
我需要找个人商量一下。
赵凯，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们约在了一家常去的咖啡馆。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但隐去了神秘人和交易的部分。
只说是我自己想报复，才潜入了林晚的办公室。
赵凯听完，气得一拍桌子。
“你糊涂啊！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现在怎么办？李威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凯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
“阿烨，你有没有想过，林晚……或许有什么苦衷？”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她真的恨你入骨，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让李威报警？”
“还有，她办公室的密码，为什么不换？”
“这不合常理。”
赵-凯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太不合常理了。
除非……
除非她对我，还念着旧情？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不可能。
一个能亲手毁了你一切的女人，怎么可能还对你念着旧情？
“别想了，可能是她怕事情闹大，影响竞标会吧。”
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赵凯摇了摇头：“你不懂女人。”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样，我去找人查查，看看林晚这三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还有那个李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顺便也查查他。”
我点了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正聊着，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那个神秘号码。
我走到咖啡馆外面，接了电话。
“陈烨，干得不错。”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
“虽然过程有点意外，但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我压着火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威会去？”
“我只是稍微跟他透露了一下，你可能会去找林晚叙旧。”
“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沉不住气。”
我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他不仅要毁了林晚，还要挑起我和李威的矛盾。
一石二鸟。
“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现在，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什么承诺？”
“那份真的财务报表，把它交给我。”
5
“报表在我朋友这儿，我现在不方便拿。”
我撒了个谎。
直觉告诉我，这份文件，是我的护身符，绝不能轻易交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陈烨，我劝你不要耍花样。”
“你女人的命，还攥在我手里。”
“你用的药，是我提供的。我随时可以停掉它。”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忘了，苏晴的命脉，还掌握在这个人手里。
“我没有耍花样。”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只是想知道，你要这份报表干什么？”
“宏盛的竞标会，今天就要举行了。你现在拿到这份报表，还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用管了。”
“一个小时后，在城南的跨江大桥上，把东西交给我。”
“记住，还是你一个人。”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我回到咖啡馆，赵凯看我脸色难看，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把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
“赵凯，帮我个忙。”
“这里面是宏盛的财务报-表，你帮我复印一份，越快越好。”
赵凯愣住了。
“复印？你要干什么？”
“别问了，我有用。”
赵凯看着我，眼神复杂。
“阿烨，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烫手？”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
赵凯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你等我。”
他拿着文件，匆匆离开了。
我坐在咖啡馆里，如坐针毡。
我不知道自己复印一份的决定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不能完全被那个神秘人牵着鼻子走。
我需要留一张底牌。
半个小时后，赵凯回来了。
他把原件和一份复印件都给了我。
“搞定了。我找的是绝对可靠的人，不会泄露出去。”
我把复印件收好，对赵凯说：“这份原件，你帮我保管。”
“无论谁问起，都说没见过。”
赵凯的脸色更凝重了。
“阿烨，你到底要去做什么？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帮我照顾好苏晴。”
说完，我拿着那份伪造的假报表，离开了咖啡馆。
我不能把原件给神秘人，但也不能空手去。
这份我从林晚桌上换下来的假报表，是最好的替代品。
我打车去了城南大桥。
桥上风很大，吹得我有些站不稳。
我站在桥中央，等着那个神秘人。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
车窗摇下，还是那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
“东西呢？”
我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
“很好。”
他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发现异样。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男人打断了我，“我说过，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动你的女人。”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了。”
他说着，发动了汽车。
“等等！”我叫住了他。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透过墨镜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今天下午，看新闻吧。”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看新闻？
下午会有什么新闻？
和宏盛有关？还是和林晚有关？
我怀着满腹的疑问，回到了医院。
苏晴还在睡着，但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我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心里才感到一丝安宁。
不管外面有多少腥风血雨，只要她还在，我就有撑下去的勇气。
下午三点。
医院的公共休息区，电视上正在播放午间财经新闻。
一条加急快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台最新消息，宏盛集团今日上午举行的重要项目竞标会，遭遇重大失利。”
“据悉，其在竞标会上提交的核心财务数据，被证实存在严重造假行为，当场被取消竞标资格。”
“受此消息影响，宏盛集团股价午后开盘即刻跳水，一度跌停。”
“目前，证监会已介入调查……”
我看着电视屏幕，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林晚用了那份假报表？
不可能！
以她的精明，她不可能看不出那是假的！
而且，我明明已经把假报表给了那个神秘人。
她桌上的，应该是真的才对！
除非……
除非我从她桌上换下来的那份，本身就是假的！
她准备了两份文件！
一份真的，一份假的！
而我，恰好拿走了那份真的，留下了那份假的！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
那她为什么要准备一份假文件？
是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来偷文件吗？
还是说，她自己就想用假文件去竞标？
不，不可能。
她没那么傻。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一个局。
一个她自己设下的局！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公司的重大利益，用她自己的前途，来设一个局？
图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新闻还在继续。
“据悉，本次事件的主要负责人，宏盛集团副总裁林晚，已被公司停职，并正在接受内部调查。”
画面上，出现了林晚被记者围堵的镜头。
她穿着今天早上那身干练的职业装，但脸色憔-悴，眼神空洞。
在无数闪光灯的包围下，她显得那么单薄和无助。
李威护在她身边，愤怒地推开着记者。
“让开！都让开！”
“无可奉告！”
我看着屏幕里的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设局害别人。
她是在设局害她自己！
她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把所有问题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
是为了保护谁吗？
保护我？
因为我偷了文件，她为了让我脱罪，所以干脆承认是自己造假？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但我却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真相。
我的手机响了。
是赵凯。
“阿烨！你看新闻了吗？宏盛出事了！”
“我看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晚怎么会用假报表？那份真的明明在你这里！”
“我也不知道……”
“阿烨，我查到了一些东西。”赵凯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
“关于林晚，也关于……苏晴。”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查到了什么？”
“你先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我查到，林晚在三年前，曾经疯狂地找过一家瑞士的医疗机构。”
“那家机构，专门研究一种罕见的血液病。”
“那种病的名字……和苏晴得的病，一模一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而且，我还查到，苏-晴的母亲，当年在嫁给你父亲之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
“她的前夫，姓林。”
一个荒唐而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中疯狂滋长。
“赵凯，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阿烨，你有没有想过……”
“林晚和苏晴，她们可能……”
“是姐妹。”
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林晚和苏晴，是姐妹？
这怎么可能？
我从来没有听苏晴提起过她有姐姐。
也从来没有听林晚说过她有妹妹。
“你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她们的母亲，在两段婚姻里，只生了她们两个女儿。”
“而且，林晚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们母女，她母亲后来才带着她改嫁给了苏晴的父亲。”
“但苏晴的父亲，一直不喜欢林晚这个拖油瓶。所以，她们姐妹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
我握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如果这是真的……
那三年前的一切，就都有了新的解释。
林晚背叛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她是为了救苏晴！
因为苏晴得了这种罕见的血液病，需要天价的治疗费用。
而当时，我的公司也陷入了困境，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所以，她才和宏盛集团做了交易。
她用我的核心技术，换取了救她妹妹的钱！
而这三年来，她一边在宏盛集团忍辱负重，一边还要承受我的憎恨和报复。
她一次次地给我钱，不是在施舍，而是在赎罪。
她让我喝酒，用钱砸我，或许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她内心的愧疚。
而今天，她设下这个局，用自毁的方式，来承担下所有的罪责。
也是为了保护我，为了让我能安心地用那些钱，去救她的妹妹，我的妻子！
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了她三年，折磨了她三年。
却不知道，她承受的痛苦，比我多千倍，万倍。
“阿烨？阿烨？你还在听吗？”
赵凯的声音，把我从无边的悔恨中拉了回来。
“我在。”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我现在就去找她。”
我挂了电话，疯了一样冲出医院。
我必须去见她。
我必须当面告诉她，我知道了一切。
我必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6
我不知道林晚在哪里。
宏盛集团楼下围满了记者，我根本进不去。
她的手机关机了。
我像个无头苍蝇，在城市里疯狂地寻找她。
最后，我去了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公寓。
公司破产后，那里就被查封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去，我只是抱着一丝侥E-幸的心理。
我没有钥匙，只能等在楼下。
从黄昏，等到深夜。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区的门口。
是林晚。
她看起来很疲惫，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冲了过去。
“林晚！”
她看到我，脚步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你来干什么？”
“我……”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
谢谢你？
还是，我爱你？
在巨大的真相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看到了。”
林晚绕过我，想上楼。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苏晴……是你妹妹，对不对？”
我终于问出了口。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三年前，你那么做，是为了救她，对不对？”
林晚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她泛红的眼眶，已经给了我答案。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你三年？”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林-晚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用力地想甩开我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崩溃和绝望。
“告诉你有什么用？”
“告诉你，让你跟我一起痛苦吗？”
“陈烨，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你也救不了她！”
“当年你的公司已经自身难保，你拿什么去填那个无底洞？”
“我除了卖掉你，卖掉我们的一切，我还有什么办法！”
她哭得声嘶力竭，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如刀割。
我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林晚在我的怀里，从挣扎，到安静，最后放声大哭。
她把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压抑，都哭了出-来。
我也哭了。
两个遍体鳞伤的人，在这个寂静的深夜，相拥而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停了。
她从我怀里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陈烨，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不，我们可以。”
我捧着她的脸，无比坚定地看着她。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把以前所有不好的都忘掉。”
“我会治好苏晴，然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林晚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太晚了。”
她摇了摇头。
“宏盛不会放过我的。李威也不会。”
“我伪造财务报表，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下半辈子，我可能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不，不会的。”
我拿出了那份赵凯帮我复印的，真正的财务报表。
“我有这个。”
“只要证明你是在被人陷害的情况下，为了保护公司机密，才出此下策，你就有可能没事。”
林晚看着我手里的文件，愣住了。
“你……你复印了？”
我点了点头。
“我不能完全相信那个神秘人。”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
林晚的眼神变得复杂。
“陈烨，你变了。”
“以前的你，不会有这么多心眼。”
我苦笑一声。
“是这三年的生活，教会我的。”
“人，总是要成长的。”
我们沉默了片刻。
林晚突然问：“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没露过面。”
“但他对我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而且，苏晴的药，也是他提供的。”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能提供这种稀有的靶向药，说明他的背景不简单。”
“而且，他费尽心机地设计这一切，目标是我，是宏盛集团。”
“他一定和宏盛有仇。”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这个人，像一条毒蛇，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我们致命一击。
“不管他是谁，我们都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说道。
“明天，我们就拿着这份文件去证监会，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林晚却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
“那个人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如果我们现在就拿出证据，不仅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对苏晴下手。”
“苏晴的命，还掌握在他手里，我们不能冒险。”
林晚的话，让我冷静了下来。
是啊，我差点忘了，苏晴的药，随时可能被停掉。
我们现在就像被绑架了人质的警察，束手束脚。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不甘心。
林晚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他不是想搞垮宏盛吗？那我们就先他一步，把宏盛拿到自己手里。”
我被她的大胆想法惊呆了。
“你说什么？拿到宏盛？”
“对。”林晚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野心和智慧交织的光芒。
“宏盛现在股价大跌，人心惶惶，正是收购的最好时机。”
“只要我们能拿到足够多的股份，成为宏盛的最大股东，我们就能把李家父子踢出局。”
“到那时，我们就能占据主动，去和那个神秘人谈判。”
她的计划，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去收购宏盛的股份？”
宏盛虽然股价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也不是我们能撼动的。
林晚笑了。
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地笑。
自信，又带点狡黠。
“钱，我没有。”
“但是，我有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三年来，我在宏盛，可不是白待的。”
“宏盛所有的命脉，所有的弱点，我都了如指掌。”
“而且，我手里，还掌握着一个足以让李家父子万劫不复的秘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她。
眼前的这个林晚，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需要我保护的“白月光”。
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强大，冷静，又充满了致命的魅力。
“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向我伸出了手。
“陈烨，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我看着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信。”
从始至终，我都信。
只是这份信任，被仇恨蒙蔽了太久。
现在，它终于重见天日。
“好。”林晚的笑容更深了。
“那从现在开始，反击战，正式打响。”
7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宏盛集团那些被股价暴跌吓破了胆的小股东。
林晚利用她这三年在公司内部建立的人脉和信息网，精准地锁定了几个持股比例较高，且有抛售意向的股东。
而我的任务，就是出面去和他们谈判。
我以一个神秘投资人的代理人身份出现，开出了一个比市场价略高，但又不足以引起怀疑的价格。
谈判的过程，异常艰难。
这些人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个个精明得要死。
他们既想尽快脱手这块烫手山芋，又想榨干我们最后一滴油水。
我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和他们斗智斗勇。
我利用他们对宏盛前景的恐慌，利用他们之间彼此的猜忌，不断地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
这三年的落魄生活，让我看透了人性。
我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强硬。
我知道怎么去撩拨他们最贪婪的欲望，也知道怎么去触碰他们最恐惧的底线。
几天下来，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战果是显著的。
我们成功地，以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收购了将近百分之十的散股。
而收购的资金，来自于林晚。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这笔巨款。
我问她，她只是神秘地笑笑，说这是她的“私房钱”。
我知道，这笔钱的来路，一定不简单。
但现在，我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
拿到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们有了第一块阵地。
但这点股份，想撼动李家在宏盛根深蒂固的地位，还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盟友。
林晚把目标，锁定在了宏盛集团的第二大股东，王副总身上。
这个王副总，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在公司里一直和李家父子面和心不和。
他早就对董事长的位置觊觎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而现在，林晚出事，公司动荡，正是他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林晚约了王副总，在一个很隐蔽的茶楼见面。
这次，她带上了我。
王副总看到我们，一脸的惊讶。
“林总？陈总？你们这是……”
林晚开门见山。
“王副总，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笔合作。”
“合作？”王副-总端起茶杯，笑得像只狐狸，“林总现在自身难保，还拿什么跟我谈合作？”
林晚不急不躁，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就凭这个。”
王副总疑惑地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这……这是……”
“这是李威在海外账户的流水明细。”林晚淡淡地说道。
“这几年，他利用职务之便，挪用了公司至少五个亿的公款，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了这些账户里。”
“王副总，你说，如果我把这份东西，交给税务局和证监会，会怎么样？”
王副总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这份东西一旦曝光，李家就完了。
李威要坐牢，宏盛集团也会因为这巨大的丑闻而彻底崩盘。
他这个第二大股东，也会血本无归。
“林总，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不想怎么样。”林晚的语气依旧平淡。
“我只要你手里的股份。”
“我们合作，把李家踢出局。到时候，宏盛董事长的位置，是你的。”
“而我，只要宏盛集团旗下，一个不起眼的子公司。”
王副总的眼睛亮了。
林晚抛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董事长的位置，是他梦寐以求的。
而林晚的要求，只是一个子公司，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怎么相信你？”他还是有些犹豫。
“你别无选择。”
林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要么，跟我合作，你当你的董事长。”
“要么，大家鱼死网-破，一起完蛋。”
“你自己选。”
王副总看着林晚，又看了看我，最终，他一咬牙。
“好！我干了！”
搞定了王副总，我们就掌握了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这已经足以在董事会上，向李家发起挑战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林晚之前说的，那个足以让李家万劫不复的秘密。
晚上，在我们的秘密据点，一个我租下的普通公寓里。
林晚终于向我揭开了这张底牌。
她打开电脑，调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很昏暗，像是在一个地下车库。
镜头在晃动，显然是偷拍的。
视频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李威。
另一个，我居然也认识。
是当初给我提供靶向药的那个瑞士医疗机构的，一个华人代表。
我曾经为了苏晴的病，和他打过交道。
视频里，李威递给那个代表一个手提箱。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李威问。
“放心吧，李总。”那个代表说道，“我们已经买通了医院的检测人员，给陈烨妻子的样本做了手脚。”
“所有的检测报告，都会显示她得的是那种最烧钱的罕见病。”
“只要持续用我们提供的‘特效药’，她就能一直‘维持生命’。”
“保证让陈烨为了给她续命，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
李威满意地笑了。
“干得好。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整个人都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
苏晴的病……是假的？
是李威一手策划的骗局？
“没错。”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晴根本没有得什么罕见的血液病。她只是普通的贫血，加上长期营养不良，才会一直昏迷。”
“而我们花天价买来的所谓‘靶向药’，不过是一些最普通的葡萄糖和维生素。”
“这一切，都是李威为了报复你，设下的一个局。”
“他恨你，因为当年在学校，我选择-了你，而不是他。”
“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把你折磨至死。”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彻底打败。
我以为我已经经历了最深的黑暗。
却没想到，在这黑暗之下，还有更无耻，更恶毒的深渊。
我这三年来，为了一个骗局，像狗一样活着。
我卖掉了我的一切，出卖了我的尊严。
我甚至，误会了，伤害了我最爱的女人。
而苏-晴，我可怜的妻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躺在病床上，被当成一个复仇的工具。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我的心底喷涌而出。
“李威！”
我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他碎尸万段。
林晚按住了我颤抖的手。
“冷静点。”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段视频，是我们最后的王牌。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不能冲动。
我要让李威，付出比死更痛苦的代价。
我要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百倍奉还。
“那苏晴……”
“我已经联系了可靠的医生，把她转到了别的医院。”
“停掉了那些所谓的‘特效药’，只用了最基础的营养支持。”
“医生说，她很快就能醒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太好了……”
我看着林晚，眼眶泛红。
“谢谢你，晚晚。”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林晚摇了摇头。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
“李威害了你，也害了苏晴，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现在，是时候让他付出代价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而我的心里，也燃起了同样的火焰。
李威，李家，还有那个躲在幕后的神秘人。
一个都别想跑。
8
宏盛集团的临时股东大会，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召开。
会议室里，坐满了公司的股东和高层。
李家的董事长，李宏远，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威坐在他旁边，一脸的烦躁和不安。
当我和林晚，跟着王副总一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李家父子。
“林晚？陈烨？”
李威“豁”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们进来的？”
王副总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李总，别激动。”
“林小姐和陈先生，现在也是公司的股东，当然有资格参加股东大会。”
说着，他把我们收购的股权证明，摔在了会议桌上。
李宏远拿起文件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了。
“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们什么时候……”
“这就不劳李董事长操心了。”林晚拉开一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气场全开。
“今天我们来，是想和各位股东，商量一件事。”
“我提议，罢免李宏远先生的董事长职务，以及李威先生在公司的一切职务。”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威气得跳脚。
“林晚！你疯了！你一个被停职的副总裁，凭什么罢免我爸？”
“就凭我们现在手里，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王副总站了起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李宏远脸色一白。
他没想到，自己最忌惮的王副总，居然和林晚他们联手了。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百分之三十又怎么样？”他冷哼一声，“我李家持有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依然是第一大股东！”
“你们，还不够格！”
“是吗？”林晚笑了。
“那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她拿出手机，连接上会议室的投影仪。
下一秒，那段在地下车库偷拍的视频，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李威和那个瑞士代表的对话，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检测报告，都会显示她得的是那种最烧钱的罕见病……”
“……保证让陈烨为了给她续命，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
当视频播放完毕，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鄙夷、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脸色惨白的李威。
“不……不是的……这是伪造的！这是他们陷害我！”
李威疯狂地辩解着，但声音却在发抖。
“伪造？”我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李威，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瑞士那家医疗机构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苏晴的病人？”
李威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他当然不敢打。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畜生！”
李宏远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站起来，狠狠地一巴掌扇在李威脸上。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东西！”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段视频，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家的名声，宏盛集团的未来，都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各位股东。”林晚站了起来，环视全场。
“我想，现在没有人会反对我的提议了吧？”
没有人说话。
那些原本支持李家的股东，此刻都低下了头，唯恐和这件惊天丑闻扯上关系。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
李家父子，被彻底踢出了宏盛集团。
王副总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新任董事长。
而我，则被任命为公司的CEO。
林晚，则选择了退居幕后。
她说，她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我知道，她是不想再卷入这些商场的纷争。
她把舞台，留给了我。
会议结束后，李威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
我走到他面前。
“李威，结束了。”
他抬起头，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看着我。
“陈烨，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告诉你，你斗不过他的！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
“他？”我皱起了眉，“你说的是那个神秘人？”
“哈哈哈……”李威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真是可悲啊！”
“你以为他帮你，是为了正义吗？错了！”
“他只是想看我们狗咬狗！他要毁了宏盛，毁了我们所有人！”
“因为，他也姓林！”
李威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在我的脑海里。
他也姓林？
和林晚一个姓？
难道……
我猛地回头看向林晚。
林晚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语。
“是他……一定是他……”
“他是谁？”我急切地问。
“我的亲生父亲。”
林晚说出了一个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名字。
那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们母女的男人。
他回来了。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复仇者的姿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恨。”林晚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当年，他和我母亲一起创业，公司小有成就。但后来，他染上了堵伯，输光了所有家产，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我母亲对他失望透顶，选择和他离婚，带着我，嫁给了苏晴的父亲。”
“而苏晴的父亲，当年是我父亲最好的兄弟，也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我父亲一直认为，是我母亲和苏晴的父亲联手，夺走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恨我们，恨所有过得比他好的人。”
“他要报复，他要毁掉我们所有人的幸福。”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所谓的“神秘人”，林晚的亲生父亲，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先是利用李威对我的嫉妒，设下了一个长达三年的骗局，让我和苏晴陷入绝境。
然后，他又找到我，利用我想报复林晚的心理，让我去对付林晚，引发宏盛的内斗。
他坐山观虎斗，就等着我们两败俱伤，然后他好出来收拾残局，一举吞并宏盛。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一个恶毒阴险的计策。
“他现在在哪？”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在等我们去找他。”
林晚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这场恩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9
林晚的父亲，林国栋，约我们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
还是星辉会所。
还是那个天字号包厢。
仿佛一个轮回。
上一次，我在这里被羞辱得像条狗。
这一次，我是来讨还血债的。
推开门，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但精神矍铄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泡茶。
他的眉眼之间，和林晚有几分相似。
但他看我们的眼神，却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来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我们坐下。
“坐吧，我的好女儿，还有我女儿的好男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我和林晚没有坐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林国栋，你费了这么大心机，就是为了看我们自相残杀吗？”
林晚率先开口。
林国栋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怎么能叫自相残杀呢？我只是帮你们看清了彼此的真面目而已。”
“你看，没有我，你怎么会知道，你身边这个男人，为了钱，可以卑微到什么地步？”
“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姓李的小子，为了你，可以恶毒到什么程度？”
“这不是很精彩吗？”
他欣赏着我们愤怒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这个疯子！”我忍不住骂道。
“疯子？”林国栋摇了摇头，“我清醒得很。”
“我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当年，你母亲，还有苏晴那个该死的爹，他们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我要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宏盛，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你们。”
他看着林晚，眼神里没有一丝父女之情，只有怨毒。
“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妈一样，都该死。”
“啪！”
林晚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不配提我妈！”
林国-栋的脸，瞬间被打偏了过去。
他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打得好！”
“不愧是我的女儿，够辣，我喜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变得更加疯狂。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今天，我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
他拍了拍手。
包厢的门被推开，几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堵住了门口。
“你什么意思？”我把林晚护在身后。
“没什么意思。”林国栋站了起来，走到我们面前。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你们把宏盛的股份，全部转给我。然后，你们两个，从我的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第二……”他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我让人打断他的腿，然后，把你卖到东南亚去，让你尝尝你妈当年受过的苦。”
他的话，让我怒火中烧。
“你休想！”
我一拳挥了过去。
但我的拳头，还没碰到他，就被一个黑衣大汉抓住了手腕。
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我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另外几个大汉，也向我们围了过来。
我知道，今天我们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都别动！警察！”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赵凯。
他穿着一身警服，英姿飒爽，和我印象中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赵凯？你……”我惊呆了。
赵凯对我笑了笑，然后指挥着手下，迅速控制住了场面。
林国栋和他的那群打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铐。
“林国栋，你涉嫌多起商业犯罪，以及故意伤害，现在正式逮捕你！”
赵凯走到林国栋面前，冷冷地说道。
林国栋满脸的不敢置信。
“警察？你们怎么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你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录下来了。”
“这些，足够你在里面待一辈子了。”
林国栋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警察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赵凯，你……”
我看着穿着警服的赵凯，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赵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忘了跟你说了，我其实是个卧底。”
“我爸是市局的副局长，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秘密调查一个大型的跨境经济犯罪团伙。”
“林国栋，就是这个团伙的头目之一。”
“我接近你，一开始，也只是为了调查。”
“但是阿烨，后来，我们是真的成了兄弟。”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我上去给了他一拳。
不重。
“你小子，瞒得我好苦！”
赵凯也笑了，回了我一拳。
“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
所有的误会，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林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也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赵警官。”
她由衷地说道。
赵凯摆了摆手：“叫我赵凯就行。”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你们把林国栋引出来，我们还没那么容易收网。”
“你们提供的那些证据，也很关键。”
原来，赵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并且在我们和林国栋摊牌的时候，选择了最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李威……”
“他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赵凯说道，“教唆他人进行医疗诈骗，数额巨大，够他喝一壶的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坏人都得到了惩罚。
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会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
我和林晚走在街上，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们的手，却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走了很久，林晚突然停下脚步。
“陈烨。”
“嗯？”
“我们去个地方吧。”
她拉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我们大学的校门口。
10
深夜的校园，格外安静。
我们手牵着手，走在曾经走了无数遍的林荫道上。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你还记得这里吗？”
林晚指着路边的一排长椅。
“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
我当然记得。
那天晚上，我也像现在这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们坐了很久，聊了很多。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最后，我鼓起勇气，吻了她。
那是我的初吻，也是她的。
“我还记得，你当时紧张得跟个傻子一样。”林晚笑着说。
“你不也一样？”我反驳道。
我们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纪。
我们走到了宿舍楼下。
“以前，你每天晚上都会送我到这里。”
“然后，看着我的灯亮了，才肯走。”
“有一次下大雨，你没带伞，就站在雨里等，结果淋成了落汤鸡，还发了高烧。”
林晚一件一件地，数着我们的过去。
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甜蜜的记忆，又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我们走到了那条小吃街。
街上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了。
只有一家麻辣烫的店，还亮着灯。
“老板，两碗麻辣烫，一碗不要辣，多加麻酱。”
林晚熟练地对老板说道。
这是我们以前最常说的话。
我喜欢吃辣，她不-喜欢。
但她每次都会陪我来，然后点一碗清汤的，看着我吃。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还认得我们。
“哟，是你们啊！好久没见了！”老板娘热情地打着招呼。
“还以为你们毕业就分手了呢！没想到还在一起啊！”
林晚笑了笑，没有解释。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和七年前一样。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就端了上来。
我吃着碗里又麻又辣的串串，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物是人非。
不，物是，人也还是。
我们只是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弯路。
幸好，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好吃吗？”林晚问我。
我点了点头。
“好吃。”
“这是我这三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林晚的眼圈也红了。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相框。
就是我在她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个。
照片上，我们笑得灿烂。
“这张照片，我一直带在身上。”
“这三年来，每次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
“看着照片上的你，我就觉得，我还有希望。”
“我觉得，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像照片上这样，笑得这么开心。”
我握住她的手。
“我们会的。”
“以后，我们每天，都这么开心。”
吃完麻-辣烫，我们走出了小店。
一阵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晚晚。”
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
不是什么名贵的钻戒，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银戒指。
是我用身上仅剩的钱买的。
“这个，是我三年前，就准备好的。”
“本来，想在婚礼上给你的。”
“后来，公司破产，它就一直被我收着。”
“现在，我想重新把它给你。”
我单膝跪地，举起戒指。
“林晚，嫁给我，好吗？”
林晚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我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站起身，把她拥入怀中。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们在路灯下，拥吻。
仿佛要把这三年来错过的所有时光，都弥补回来。
……
一个月后。
苏晴醒了。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我和林晚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愣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
“姐，姐夫。”
她叫了我们。
林晚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我也红了眼眶。
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
我们终于，迎来了属于我们的幸福。
我和林晚，没有举办什么盛大的婚礼。
只是请了赵凯和几个最好的朋友，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苏晴是我们的伴娘。
她恢复得很好，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赵凯带着他的女朋友来的。
他说，等我们蜜月回来，就该喝他的喜酒了。
我把宏盛集团，交给了专业的经理人去打理。
我带着林晚和苏晴，离开了那座喧嚣的城市。
我们在一个靠海的小镇，买了一栋房子。
房子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林晚在院子里种满了她喜欢的花。
苏晴则养了一只很可爱的金毛。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每天，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很温暖。
林晚会来店里帮我。
她会泡上一壶茶，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苏晴则会牵着狗，在海边散步。
日子过得很平淡，但很幸福。
有时候，我看着她们的笑脸，还是会觉得像在做梦。
我经历了最深的黑暗，也见过了最丑陋的人性。
但幸好，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一直都在。
她们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
这天下午，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突然问我。
“陈烨，你后悔过吗？”
我愣了一下。
“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我。”
“如果没有遇见我，你现在可能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陈总，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
我笑了。
我转过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后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遇见你。”
“因为，如果没有那些痛苦，我也不会知道，幸福的滋-味，是这么甜。”
是啊。
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
但总会，苦一阵子。
只要我们不放弃，总能等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