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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卫栩,是个卧底。

上面派我来宫里当个假太监,说前朝秘宝藏在冷宫,让我去偷。

冷宫里住着废后季柚,传闻里那个被新帝伤透了心,整日以泪洗面,瘦得脱了形的可怜女人。

我本以为这趟任务手到擒来。

直到我亲眼看见,她因为嫌刺客的剑反光太晃眼,影响她嗑瓜子,然后随手一指,那个名震江湖的剑仙就平地摔了个狗吃屎,把门牙磕掉了。

我开始觉得,我的任务简介,可能需要重新评估一下。

后来,新后派人来羞辱她,她反手把人家的镇宅法宝拿去垫了桌脚;新帝跑来耀武扬威,她三言两语把对方说得道心不稳,差点走火入魔。

我彻底悟了。

这皇宫里最可怕的,不是皇帝的权,不是新后的宠,而是这位废后娘娘今天的心情。

至于那个什么“前朝秘宝”……

当我看到她拿传说中的上古阵图垫屁股,嫌硌得慌的时候,我终于知道那玩意儿在哪了。

也终于知道,我的卧底生涯,大概是要提前宣告结束了。

1

我叫卫栩,明面上是刚进宫的小太监,实际上,我是七杀宗派来的卧底。

我们宗主说,前朝有个能号令三山五岳的秘宝,叫“山河印”,就藏在这皇宫里。

具体位置,冷宫。

所以,我花了大价钱,打通了门路,成功被分配到了这个全皇宫最晦气的地方。

来之前,管事太监孙爷爷拍着我的肩膀,一脸同情。

“小栩子啊,苦了你了。那冷宫里住着的废后季柚,自从被废,就跟丢了魂一样,整天疯疯癫癲的,你伺候的时候机灵点,别被她伤着。”

我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冷笑。

疯了才好,疯了才方便我办事。

我揣着宗主给的地图,提着个食盒,踏进了冷宫的院子。

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都高,风一吹,跟鬼哭似的。

主殿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一股子尘土味差点把我呛个跟头。

然后,我就看见了传说中那个疯疯癫癲的废后娘娘。

她没疯。

她躺在一张摇摇晃晃的贵妃椅上,身上盖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毯子,正眯着眼晒太阳。

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碟瓜子。

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天塌下来也别叫我,除非是饭来了”的安详气质。

这跟剧本上写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以泪洗面呢?说好的寻死觅活呢?

这状态,比我们宗里那些长老还悠闲。

我清了清嗓子,“娘娘,用膳了。”

她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只好把食盒放下,开始在殿里假装打扫,实则根据地图寻找机关暗道。

结果,我把墙角都快盘出包浆了,别说暗道,连个耗子洞都没找着。

这位娘娘,倒是睡得挺香。

直到日头偏西,她才打着哈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曲线……咳,非礼勿视。

她慢悠悠地走到桌边,看了一眼食盒里那点清汤寡水,眉头都没皱一下,端起来就吃。

吃完,又躺回去了。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吃饭,睡觉,嗑瓜子。

我严重怀疑,宗主的情报是不是过期了。

这哪里是冷宫,这分明是提前退休的养老院。

第四天,麻烦来了。

来的是个小嫔妃,叫什么丽贵人,是新后柳嫣然面前的红人。

她带着两个宫女,趾高气扬地走进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哟,姐姐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清闲。”

季柚当时正研究一粒瓜子为什么嗑不开,闻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有事?”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很久没正经说过话。

丽贵人冷笑一声,“妹妹我啊,最近新得了些上好的云顶仙茶,想着姐姐在这受苦,特地送来给你尝尝。”

她嘴上说得好听,手上却直接把一包茶叶末子扔到了地上。

“哎呀,手滑了。”她夸张地叫了一声,“姐姐不会怪我吧?”

我站在一边,低着头,心想这宫斗戏码可算开始了。

按理说,废后这时候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就该崩溃大闹。

结果,季柚只是静静地看了地上的茶叶末子两秒。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丽贵人面前。

丽贵人还挺着胸脯,等着看她下跪求饶的好戏。

季柚没理她,而是走到她身后那个端着茶盘的宫女面前,从盘子里端起一杯刚泡好的,热气腾腾的茶。

“这茶,是给我的?”她问。

宫女吓得一哆嗦,“是……是给贵人的。”

“哦。”季柚点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一斜,整杯滚烫的茶水,全浇在了丽贵人那身华丽的宫装上。

“哎呀,”她学着丽贵人的语气,慢悠悠地说,“本宫也手滑了。”

丽贵人尖叫一声,烫得直蹦跶。

季柚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这茶,闻着是不错。可惜,本宫只喝白水。”

说完,她转身就走,又躺回了她的贵妃椅,捡起那颗嗑不开的瓜子,继续研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留下一地鸡毛,和目瞪口呆的我。

我看着她那副“别烦我,我只想静静”的咸鱼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冷宫,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2

丽贵人狼狈地跑了。

我估摸着,这事儿没完。

果然,第二天,新后柳嫣然就派人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她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嬷嬷,李嬷嬷。

这老太婆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据说手上沾过不少冤魂的血。

她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捧着一床崭新的被子,浩浩荡荡地进了冷宫。

“废后娘娘,皇后娘娘体恤您在冷宫受苦,特地赐下这床‘金丝软玉衾’,给您御寒。”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眼神跟刀子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金丝软玉衾?我听过这玩意儿。

是用一种叫“刺骨蚕”的妖兽吐的丝织成的,表面看着华丽,睡在上面,那丝线会跟针扎一样,不断刺激人的皮肉,让人整夜不得安宁,最后精神崩溃。

好一招阴损的法子。

季柚正坐在门槛上,用一根狗尾巴草逗蚂蚁,听见这话,头也没抬。

“放那吧。”

李嬷嬷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里的鄙夷更浓了。

“娘娘,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您不叩谢皇恩吗?”

季柚终于抬起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床被子。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

“哦,那多谢了。”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逗蚂蚁,嘴里还念念有词:“哎,这只怎么不搬东西?想偷懒?”

李嬷嬷被她这态度噎得半死,脸都绿了。

她冷哼一声,指挥太监把被子铺在季柚那张破床上,然后带着人走了。

我看着那床在阳光下闪着诡异光芒的被子,心里有点打鼓。

这位主儿,不会真就这么认栽了吧?

晚上,我躺在自己那间小破屋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在想季柚。

她在干什么?是不是正被那被子折磨得痛不欲生?

我要不要去看看?

可我的身份……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隔壁主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个地面都跟着颤了一下。

我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抓起藏在枕头下的短剑就冲了出去。

出事了!

我一脚踹开殿门,只见里面烟尘弥漫。

月光下,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季柚,正好好地站在床边,身上披着件外衣,手里……

等等,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手里拿着的,是那床“金丝软玉衾”。

只不过,现在这玩意儿已经不能叫被子了。

它被拧成了一股麻花,硬得跟根铁棍似的,顶端还沾着点血。

看样子,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她用这床“被子”把那个黑衣刺客给抡晕了。

用一床被子,打晕一个看起来修为不低的刺客?

这是什么操作?

刺客的蒙面巾掉了,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季柚踢了踢他,确认对方死不了,然后把那根“铁棍被子”随手一扔。

“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把青石板都砸出了一道裂纹。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她转过头,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我。

“醒了?”她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我吃了吗。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正好,”她指了指地上的刺客,“把他拖出去,扔远点,别耽误我睡觉。”

我:“……”

“还有,”她又指了指那根“铁棍被子”,“这玩意儿也拿走,盖着太扎人,睡不舒服。”

我看着地上那根杀伤力巨大的“被子”,又看了看她云淡风轻的脸。

我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不知道这被子有问题。

她只是觉得,这玩意儿比起盖在身上,还是拿在手里,更顺手一点。

我默默地拖起那个倒霉的刺客,扛起那根比我还重的被子,走出了大殿。

走到门口,我听见季柚在里面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

“真是的,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

宗主,我觉得,咱们对“秘宝”的定义,可能得更新一下了。

这冷宫里最宝贵的,恐怕不是什么“山河印”。

是这位娘娘的睡眠质量。

3

刺客事件后,我老实了好几天。

每天就是扫扫地,浇浇花,顺便把我那个倒霉的同僚——七杀宗另一个卧底,代号“地鼠”——的尸体给埋了。

没错,那个被季柚一被子抡晕的刺客,就是“地鼠”。

他本来是负责外围接应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想来个里应外合,结果……合得挺安详。

我给他立了个碑,没写字。

这事儿让我深刻认识到,季柚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揣度。

她就像一个黑洞,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给季柚前几天心血来潮种下的一排“野草”浇水。

她说这是她老家的一种菜,叫“青玉萝卜”,长成了拔出来就能吃,甜脆可口。

我对此表示怀疑。

这玩意儿长得跟剧毒的“断肠草”一模一样。

正浇着,孙爷爷,就是那个管事太监,领着几个御膳房的小太KPI监来了。

“季主子,皇上有旨,念您旧情,特赐下御宴,为您改善伙食。”

孙爷爷满脸堆笑,身后的小太监们捧着山珍海味,香气飘了半里地。

我一闻就知道,不对劲。

那道“凤穿牡丹”里,混着“化功散”的味道。

那盅“龙涎佛跳墙”里,加了“蚀心蛊”的引子。

好家伙,这是生怕毒不死她啊。

新帝萧彻,还真是“念旧情”啊。

我心里紧张起来,偷偷朝季柚看去。

她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很认真地在……拔草。

听到孙爷爷的话,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不用了,拿回去吧,本宫吃不惯。”

孙爷爷的笑僵在脸上,“主子,这……这可是皇上的恩典,您不领情,怕是不妥吧?”

季柚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

她走到那堆御膳面前,挨个闻了闻。

然后,她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

“这鸡不新鲜,这鱼火候过了,这汤……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怪味。”

她点评得头头是道,跟个食神一样。

御膳房的太监们脸都白了。

孙爷爷赶紧打圆场,“主子说笑了,这可都是御膳房的顶级大厨做的……”

“顶级大厨?”季柚打断他,指了指我正在浇水的那片地,“看见没?等我的萝卜长出来,一根能顶你这一桌子。”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那一片长势喜人的“断肠草”,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古怪。

孙爷爷的嘴角抽了抽,“主子……您确定,这是萝卜?”

“当然。”季柚一脸笃定,“我们老家都管这个叫‘心里美’。”

我:“……”

娘娘,断肠草吃下去,可不就是“心里没”了吗?连命都没了啊。

孙爷爷还想再劝,季柚却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端走端走,看着就没食欲。”

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本宫今天就想吃自己种的萝卜。”

说着,她走到地边,随手就“噗”地一声,拔出来一根。

我眼皮一跳。

那玩意儿刚种下去不到十天!怎么可能长成!

然而,下一秒,我就傻了。

季...柚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断肠草。

那是一根通体碧绿,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萝卜。

萝卜顶上还带着几片水灵灵的叶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一股浓郁的灵气,从那根萝卜上散发出来,闻一口都感觉神清气爽。

孙爷爷和御膳房的太监们都看呆了。

“这……这是什么萝卜?”孙爷爷结结巴巴地问。

季柚把萝卜上的土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咔嚓”一口,咬得嘎嘣脆。

“说了,青玉萝卜。”她嚼着萝卜,含糊不清地说,“补充灵气的,味道还行。”

补充灵气……

我突然想起来,七杀宗的古籍里记载过一种天材地宝,名为“碧血青髓”,据说一根就能让凡人脱胎换骨,修士涨百年修为。

那玩意儿的图鉴,长得……跟这根萝卜一模一样。

所以,她种的根本不是断肠草,也不是什么青玉萝卜。

她种了一地的天材地宝!

还当零食吃!

我感觉我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季柚三两口啃完一根“萝卜”,又“噗”地拔了一根,递给我。

“喏,你也尝尝,挺甜的。”

我看着手里这根能让整个修真界打起来的“碧血青髓”,手在抖。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吃了,修为暴涨,但身份可能暴露。

不吃,驳了这位大佬的面子,后果……我不敢想。

最后,我一咬牙,闭着眼,也“咔嚓”来了一口。

嗯,真甜。

还有点撑。

4

自从吃了那根“萝卜”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修为直接从筑基初期飙到了筑基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结丹。

这速度,传出去我们宗主得当场退位让贤。

而我,现在每天的工作,除了扫地,就是帮季柚看管她那一亩三分“菜地”。

没办法,自从那天之后,冷宫的灵气浓郁得都快结成雾了。

总有不长眼的灵兽想来偷吃,都被我一一打发了。

这天,宫里来了道圣旨。

新帝萧彻,要以“祸乱朝纲,秽乱后宫”的罪名,将废后季柚,赐死。

来宣旨的,是新后柳嫣然的亲爹,当朝国丈,柳承恩。

老头子一脸正气,身后跟着一队禁军,气势汹汹。

“季氏,接旨吧!”

柳承恩展开圣旨,拖长了调子,准备宣读季柚的“十大罪状”。

季柚当时正在廊下用一把小刀削木头,准备给她养的那只肥橘猫做个新窝。

她听见声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放那,我待会儿自己看。”

柳承恩的脸当场就黑了。

“大胆季氏!圣旨驾到,还不跪下接旨!”

季柚手里的刀一顿。

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你怎么这么吵”的烦躁。

“老头,”她说,“我耳朵没聋,你嚷嚷什么?”

柳承恩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你个将死之人,还敢猖狂!”

他大手一挥,“来人!她不肯接旨,就给我绑起来,直接用白绫勒死!”

两个禁军士兵提着刀就冲了上来。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想出手。

虽然我知道她很强,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懒”。

眼看刀就要砍到身上了,季柚连屁股都没挪一下。

她只是皱着眉,把手里的半成品猫窝,对着那两个禁军,随手一扔。

那只是一个用普通木头削出来的,还没拼好的小玩意儿。

我以为最多也就是砸人一下。

结果,那猫窝在半空中,突然“嗡”的一声,散发出一道金光。

紧接着,无数道比头发丝还细的木屑,从那猫窝上激射而出。

“嗖嗖嗖!”

木屑破空的声音,比飞剑还快。

冲上来的两个禁军,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他们身上的铠甲,跟纸糊的一样。

全场,一片死寂。

柳承恩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指着季柚,嘴唇哆嗦着,“妖……妖法!你用的是妖法!”

季柚没理他。

她只是看着地上那堆散架的猫窝零件,心疼地叹了口气。

“哎,白费功夫了。”

她站起来,走到柳承恩面前。

老头子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季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很冷。

“祸国妖妃?”她轻笑一声,“这罪名不错,我挺喜欢的。”

“你……你想干什么?”柳承恩的声音都在颤。

季柚弯下腰,捡起地上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开始撕。

“刺啦——”

圣旨被她撕成了两半。

“刺啦——”

又撕成了四半。

最后,她把那堆碎纸片,往柳承恩的脸上一扬。

“回去告诉萧彻,”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子,“想让我死,让他自己来。”

“别派这些不经打的废物,浪费我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回了屋,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砰”的一声,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院子里,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柳承恩,和一群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禁军。

我站在旁边,看着漫天飞舞的圣旨碎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天,要变了。

不,或者说,这位娘娘,终于决定要让天,变一变了。

起因,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打扰了她做猫窝。

5

柳承恩是被人抬着出冷宫的。

据说回去就大病一场,话都说不利索了。

新帝萧彻,龙颜大怒。

第二天,他亲自带着皇宫里所有的供奉高手,还有三千禁军,把小小的冷宫围得水泄不通。

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攻打敌国。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有点手心冒汗。

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

季柚呢,她倒是一点不紧张。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当中的那棵歪脖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正在……修剪花草。

她把一株长得好好的“龙血花”剪得跟狗啃过一样。

我看着都心疼。

那玩意儿一朵就能换一座城池啊!

“季柚!”萧彻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龙袍,站在包围圈外,声色俱厉地吼道,“你可知罪!”

季柚剪下最后一朵花,随手扔在地上。

她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萧彻。

“萧彻,你这身龙袍,是新做的?”

萧彻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是又如何?”

“不怎么样,”季柚摇摇头,“显得你肩膀很窄,撑不起来。”

“噗——”

我旁边一个刚被调来的小太监,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他马上捂住嘴,脸都吓白了。

萧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放肆!死到临头,还敢对朕不敬!”

他一挥手,“众供奉听令!给朕拿下这个妖妇!死活不论!”

他身后那十几个气息强大的老头子,瞬间动了。

刀光剑影,法宝齐飞,各种颜色的光芒把整个冷宫都照亮了。

那架势,感觉能把一座山都给平了。

我下意识地挡在了季柚前面。

虽然我知道我这点修为就是个炮灰,但……

“让开。”

季柚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她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栩子,你种的萝卜,长得不错。”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夸我的种地技术?

我快哭了。

“去,帮我把墙角那口缸搬过来。”她又说。

我一头雾水。

那口缸,是她平时用来腌咸菜的。

搬那个干嘛?

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我赶紧跑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口大水缸给挪了过来。

季柚走到缸前,看了一眼天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攻击。

那些攻击已经近在咫尺,炽热的气浪把我的头发都烤焦了。

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对着缸里那半缸腌菜水,轻轻一点。

“去。”

缸里的腌菜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冲天而起。

一道浑浊的,散发着诡异酸臭味的水柱,就这么迎上了那漫天的法宝和剑气。

我当时想,完了。

用腌菜水对抗十几个金丹期高手?

这比用被子打人还离谱。

然而,离谱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那道腌菜水柱,看似不堪一击,却在接触到那些攻击的瞬间,爆发出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吸力。

所有的剑气,所有的法宝,所有的术法光芒,就像是被吸进了下水道一样,“咕嘟咕嘟”全被那道水柱给吞了进去。

连个泡都没冒。

天空,瞬间恢复了清朗。

所有人都傻了。

包括萧彻,和他那群金丹期的供奉。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道吸收了所有攻击后,又“哗啦”一下落回缸里的腌菜水,一脸的难以置信。

季柚拍了拍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看着萧彻,淡淡地说:“还有什么招吗?没有的话,就别在这儿杵着了,挡着我晒太阳。”

萧彻的嘴唇在发抖。

他不是傻子。

能如此轻易化解十几个金丹高手的合力一击,这是什么修为?

元婴?还是化神?

他不敢想。

“你……你到底是谁?”他颤声问。

季柚想了想。

“我是你爹当年,从山里请回来镇国运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当时签了合同的,保你们萧家三百年太平。合同上写明了,包吃包住,不能打扰我清修。结果你爹死得早,你个小崽子上来就把我给废了,还天天派人来烦我。”

“萧彻,”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你说,你是不是不太懂事?”

萧彻的脸,白了。

他想起来了。

他爹临死前,确实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说皇后是萧家的定海神针,绝不可废。

他当时以为是老糊涂了,没当回事。

为了给柳嫣然腾位置,他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废后。

现在看来,他爹没糊涂。

糊涂的,是他自己。

他好像……亲手把自家的核武器,给扔进了冷宫。

还天天跑去踹两脚。

6

萧彻和他的人,是夹着尾巴逃走的。

从那以后,冷宫就成了整个皇宫的禁地。

别说是人,连只鸟飞过,都得绕着走。

我的工作,也从一个卧底,变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管家?

季柚不管事。

她每天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吃饭,睡觉,逗猫,晒太阳的咸鱼状态。

但皇宫外面,却炸了锅。

季柚是上代老皇帝请回来的镇国老祖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于是,每天都有大臣,跪在冷宫外面,哭着喊着,求老祖宗出山,主持大局。

萧彻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

我估计他是没脸见人了。

新后柳嫣然,也被禁足在了自己的宫里。

季柚对外面这些破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嫌那些大臣太吵,直接在冷宫周围设了个结界。

从此,世界清净了。

这天,我正在给她那只越来越肥的橘猫梳毛。

这猫也不是凡品,我怀疑它是什么上古神兽的后裔,因为它一顿能吃十根“碧血青髓”,吃了还不拉。

季柚躺在她的摇椅上,突然开口。

“小栩子,去,把国库给我搬过来。”

我手一抖,差点把猫毛给薅下来。

“娘……娘娘,您说什么?”

“我说,”她重复了一遍,“去把国库,搬到我这儿来。”

我:“……”

娘娘,您这是闲着没事,准备搞点业余爱好了吗?

抢劫国库,这爱好有点刑啊。

“国库里亮晶晶的东西多,”她解释道,“晚上拿出来,给我家咪咪当玩具,它喜欢。”

她指了指那只肥橘猫。

橘猫配合地“喵”了一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继续睡。

我看着那只猫,又看了看季柚。

我算是明白了。

这位大佬,是真没把皇权富贵当回事。

在她眼里,整个皇宫,可能还不如她手里的瓜子重要。

国库里的金山银山,夜明珠,也就是个高级点的猫玩具。

“可是……娘娘,国库有重兵把守,还有阵法……”

我试图讲道理。

季柚看了我一眼。

“你不是卧底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噎住了。

她……她知道我的身份?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见我脸色发白,摆了摆手。

“行了,看你那点出息。”

她从摇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自己去。”

说完,她人就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

我愣在原地,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空间神通!

这是化神期大能才能掌握的术法!

我滴个亲娘,我们宗主让我来偷一个化神期大佬的东西?

他是不是跟我有仇?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轰隆隆——”

整个皇宫都开始震动。

我冲出院子,抬头一看,差点没当场跪下。

一座金碧辉煌,占地足有数亩的巨大宫殿,正悬浮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朝着冷宫这边飞过来。

宫殿下面,我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几个金丹期的供奉。

他们一个个涨红了脸,用尽全身的法力,苦哈哈地托着那座宫殿,跟几个纤夫似的。

宫殿顶上,站着一个人。

正是季柚。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挥着。

“哎,那个谁,你往左点!对!左边!”

“后面的,跟上!别掉队!”

“稳住!别晃!把我宝贝晃掉了你们赔不起!”

她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整个国库,给……搬家了。

皇宫里,所有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萧彻也来了。

他站在自己的寝宫殿顶上,呆呆地看着那座属于他的,正在离他远去的国库,欲哭无泪。

国库最终平稳地降落在了冷宫隔壁的空地上。

季柚满意地点点头,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走到那几个累得跟死狗一样的供奉面前。

“辛苦了,进去随便挑几件,当工钱吧。”

几个老头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连滚带爬地就冲了进去。

然后,季柚走到我面前。

她扔给我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是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喏,这个给你,”她说,“晚上起夜,能照个亮。”

我捧着这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

我突然觉得,当卧底,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少,福利待遇这块,没得说。

7

自从国库搬到隔壁后,我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每天踩着金砖扫地,用玉石盆喂猫,渴了就去装满琼浆玉液的大缸里舀一瓢。

我感觉我人都有点飘了。

这天,我正在用一块上古暖玉给季柚暖手炉。

季柚突然问我:“小栩子,你来这儿,到底要找什么?”

我心里一咯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老老实实地跪下。

“娘娘,我……我是七杀宗的人,我们宗主派我来,寻找‘山河印’。”

“山河印?”季柚想了想,“哦,你说那个啊。”

她起身走到墙角,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来一个黑乎乎,四四方方的玩意儿。

上面还沾着点干了的泥。

她把那玩意儿扔给我。

“是这个吗?”

我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这不就是传说中,得之可得天下,能调动天地灵气,号令山川河流的无上秘宝,“山河印”吗!

这……这上面的泥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角上,怎么缺了一块?

“哦,那个角,”季柚看出了我的疑惑,“前几天桌子腿不平,我掰了一块垫桌脚了。”

垫……桌脚了?

我捧着山河印,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

“你家宗主,让你来偷这个?”季柚问。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季柚一脸认真地评价道,“这玩意儿早就跟我神魂绑定了,除了我谁也用不了。他派你来,跟让你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哭了。

娘娘,您终于说出了我的心声。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抱着山河印,一脸无助。

“两个选择,”季柚伸出两根手指,“一,你拿着这个假装是我给你的,回去复命。你家宗主发现用不了,要么杀了你,要么把你派回来继续送死。”

“二,”她顿了顿,“留下来,给我当差。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年终还有奖金。”

她指了指隔壁的国库。

这还用选吗?

我当场就把山河印放回了桌子上,给它垫好了桌脚。

然后“砰砰砰”给季柚磕了三个响头。

“小栩子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嗯,起来吧。”季柚满意地点点头,“正好,猫砂盆该铲了,你去处理一下。”

我:“……”

行吧,铲屎官就铲屎官。

总比回去送死强。

就在我认命地拿起小铲子时,冷宫的结界,突然被人从外面强行攻击了。

“轰!”

整个院子都晃了一下。

季柚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很不高兴。

因为刚刚那一下,把她摇椅上打盹的肥橘猫给惊醒了。

“谁啊,这么没礼貌。”

她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我也赶紧跟了过去。

只见结界外,站着一个黑袍中年男人,面色阴沉,气息强大。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七杀宗的长老。

我一看,腿都软了。

来的,是我家宗主。

他好像……亲自来“提货”了。

宗主看到我,眼神一冷,“卫栩,你竟敢背叛师门!”

我吓得躲到季柚身后,不敢说话。

季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就是那个脑子不好的七杀宗宗主?”

宗主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妖妇!休得胡言!快将山河印和我的弟子交出来,否则,我今日便踏平你这小小皇宫!”

“哦?”季柚挑了挑眉,“口气不小。”

她转头问我:“小栩子,按我们这儿的规矩,非法入侵,还进行言语威胁,应该怎么处理?”

我想了想,试探着说:“打……打一顿?”

“嗯,有道理。”

季柚点点头。

然后,她对着外面那群气势汹汹的七杀宗高手,轻轻地,吹了口气。

就是很普通的一口气,跟吹灰尘一样。

然后,我就看到,我家宗主,还有他身后那一排元婴期的长老们,就像是被龙卷风刮过的稻草人。

“呼啦”一下,全被吹上了天。

在空中转体三周半,然后化作天边的流星,消失不见了。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季柚拍了拍手,转过身,对我说:“好了,麻烦解决了。你去把猫砂盆铲了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天空。

我突然觉得,铲屎,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也是最安全的工作。

8

七杀宗宗主被吹走之后,我的日子过得相当安逸。

季柚好像彻底忘了我是卧底这回事,每天使唤我使唤得心安理得。

浇花,铲屎,给她剥水果。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来这皇宫的真正使命,就是当个保姆。

但这天,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

隔壁,就是那片被国库砸出来的空地旁边,突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爬上墙头一看,好家伙,一群工匠正在那儿盖房子。

看那规模,比皇帝的寝宫还气派。

没过几天,房子盖好了,新邻居也搬进来了。

是西边大炎王朝的使团。

为首的,是大炎的太子,炎珏。

据说这位太子,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化神初期的修为了,是大炎王朝未来的希望。

他们这次来,是来提亲的。

提亲的对象,是柳嫣然。

虽然柳嫣然被禁足了,但她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皇后。

萧彻估计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大炎王朝,顺便还能攀上个大靠山。

我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季柚听。

季柚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问我:“他们吵不吵?”

我说:“暂时还不吵,就是每天歌舞升平的,动静不小。”

季柚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她这人,嗜睡,最讨厌别人吵她。

果然,到了晚上,隔壁的动静更大了。

丝竹声,欢笑声,隔着几百米都能听见。

季柚躺在摇椅上,翻来覆去,显然是睡不着了。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从“不爽”,变成了“烦躁”。

我心里开始为隔壁的邻居默哀。

“小栩子,”她突然坐了起来,“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安静点。”

我苦着脸,“娘娘,那是大炎的太子,我去说,人家能听吗?”

“那就让他们永远安静。”她淡淡地说。

我打了个哆嗦。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我不敢怠慢,赶紧跑了出去,绕到隔壁使团府邸的门口。

我跟门口的守卫说,我是隔壁冷宫的人,我家主子嫌他们太吵,让他们小点声。

那两个守卫,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冷宫?那个废后住的地方?”

“一个废后,还敢管我们太子的闲事?滚!”

其中一个守卫,一脚就朝我踹了过来。

我好歹也是筑基大圆满,侧身就躲了过去。

但我也知道,跟这帮人讲道理是没用了。

我只好灰溜溜地跑了回去,把情况跟季柚说了。

季柚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站起来,走到了院子中间。

我以为她要亲自出手了。

结果,她只是蹲下身,对着地上一个蚂蚁洞,轻轻地弹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很轻。

然后,她就回屋睡觉去了。

我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操作?弹蚂蚁洞?

难道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绝世神通?

我怀着好奇,又爬上了墙头,往隔壁看。

隔壁依旧是灯火通明,歌舞不断。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只好也回屋睡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心里一惊,赶紧又爬上墙头。

只看了一眼,我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隔壁那个华丽的府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里面所有的人,从太子炎珏,到普通的侍女仆役,全都死了。

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

每个人的身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的,兵蚁。

那些兵蚁,个头比寻常蚂蚁大了好几倍,颚部闪着金属的光泽。

府邸里所有的东西,木头,石头,甚至金属,都被啃食得千疮百孔。

我看到一个大炎王朝的高手,化神期的修为,他的法宝,一把玄铁重剑,被啃得只剩下一个剑柄。

我吓得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季柚昨天晚上弹蚂蚁洞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是在施展什么神通。

她就是在……叫她养的蚂蚁,去隔壁吃个夜宵。

我看着我们院子里,那个平平无奇的蚂蚁洞。

一群工蚁,正排着队,把一些亮晶晶的碎片,往洞里搬。

我仔细一看,那好像是……储物戒指的碎片?

我咽了口唾沫。

我决定,以后每天,都给这个蚂蚁洞,上三炷香。

9

大炎王朝的使团,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这事儿,成了悬案。

萧彻吓得差点当场驾崩。

他派人来查,查了半天,只查到一地蚂蚁。

最后,不了了之。

没人敢怀疑到冷宫头上。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废后,能指挥一群蚂蚁,干掉一个化神期的太子呢?

从那以后,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尤其是到了晚上,万籁俱寂。

季柚的睡眠质量,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她很满意。

这天,天气很好。

季柚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给她打着扇子。

突然,天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

是一种,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遮住了太阳。

我抬头一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天上,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正在缓缓降落。

那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岛屿。

岛上宫殿林立,仙气缭绕,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

“天外仙岛?”我失声叫了出来。

传说中,在九天之上,有一些修行大派,会将整个山门,炼制成一座可以移动的仙岛,遨游于虚空之中。

这种门派,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整个大陆抖三抖的巨无霸。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季柚也睁开了眼。

她看了一眼天上的仙岛,眉头微微一蹙。

“吵死了。”

她说。

仙岛降落带来的巨大风压,吹得整个皇宫都飞沙走石。

岛上,传来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

“下方凡人国度听着!吾乃天玄宗长老,奉宗主之命,前来捉拿叛徒季柚!速速将人交出,否则,国灭人亡!”

天玄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可是东胜神州第一大宗门!宗主据说已经是渡劫期的老怪物了!

季柚,是天玄宗的叛徒?

这信息量,有点大。

萧彻连滚带爬地从宫殿里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着天上的仙岛,磕头如捣蒜。

“上仙!上仙饶命啊!那妖妇就在冷宫,你们自便!跟我们大萧没关系啊!”

他卖队友卖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天上的声音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

然后,一道粗大的光柱,从仙岛上射了下来,目标,正是冷宫。

那光柱里蕴含的能量,让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像只蝼蚁。

我敢肯定,这一击,足以把整个皇城,从地图上抹去。

完了。

这次是真完了。

对手可是天玄宗!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没有发生。

我等了半天,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

像是……筷子敲在碗上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光柱,此刻,正停在冷宫上空。

而在光柱的顶端,抵着一根……筷子。

一根普普通通的,季柚平时用来夹咸菜的,竹筷子。

筷子,是季柚扔上去的。

她还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用这么大功率的探照灯对着人家,很不礼貌,知道吗?”

她说。

天上的仙岛,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威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徒手接下我天玄宗的‘灭神光’?”

季柚没回答他。

她转头问我:“小栩子,我们家还有多余的筷子吗?”

我愣愣地摇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

她叹了口气。

然后,对着天上,勾了勾手指。

那根抵着光柱的筷子,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

“咔嚓——”

一声脆响。

那道灭神光,被筷子,从中间……戳断了。

断裂的光芒四散飞溅,像一场绚烂的烟花。

然后,那根筷子,去势不减,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噗——”

一声轻响。

那个巨大无比的天外仙岛,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

先是光芒一暗,然后,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无数的建筑,山石,从天上掉了下来。

还有无数惨叫的人影。

一场华丽的流星雨,就这么上演了。

季柚打了个哈欠。

“收工。”

她走过去,把那根又飞回来的筷子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可惜了,晚上没筷子吃饭了。小栩子,你去帮我削一双新的。”

我看着天上那个正在解体的仙岛,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筷子。

我决定,晚上就用手抓着吃。

这筷子,我不敢削。

10

天玄宗的仙岛,就这么没了。

这件事,给整个修真界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一场十八级大地震。

从此,“季柚”这个名字,成了禁忌。

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来皇宫撒野了。

萧彻彻底成了一个摆设。

他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祈祷季柚心情愉快。

他甚至下令,全国搜集最好吃的瓜子,送到冷宫。

我每天都能收到几百斤,嗑都嗑不完。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冷宫门口。

柳嫣然。

她瘦了很多,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跪在结界外,也不说话,就是哭。

我把这事告诉季柚。

季柚正在午睡,被我吵醒,很不高兴。

“哭?她哭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想求您饶了她吧。”我说。

季柚翻了个身,“让她哭,哭累了就走了。”

于是,柳嫣然就在外面,从白天,哭到了晚上。

还真挺有毅力的。

第二天,她又来了。

第三天,她还在。

到了第四天,季柚终于烦了。

“小栩子,让她进来。”

我撤掉了结界。

柳嫣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在季柚面前。

“求娘娘开恩!臣妾知错了!求娘娘给臣妾一条活路!”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季柚坐在摇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活路?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柳嫣然一愣,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季柚。

“那……那皇上禁我的足……”

“那是萧彻下的令,关我什么事?”季柚打了个哈欠,“你要是觉得委屈,找他哭去,别在我这儿吵我睡觉。”

柳嫣然彻底懵了。

她可能以为,自己被禁足,是季柚在背后搞的鬼。

她策划了很久,准备了无数说辞,想上演一出苦情戏,来博取季柚的同情。

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柳嫣然的表情,从悲戚,到错愕,再到不甘,最后,变成了一丝怨毒。

她以为季柚没看见。

但季柚看见了。

“怎么?”季柚的语气冷了下来,“觉得不服气?”

柳嫣然赶紧低下头,“臣妾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季柚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

“柳嫣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废了你,抢了你的男人,所以你很恨我?”

柳嫣然身子一抖,不敢说话。

“你搞错了三件事。”

季柚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的后位,不是我废的,是你自己作没的。我从头到尾,都没跟萧彻说过你一句坏话,因为我懒得提你。”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萧彻不是我的男人,充其量,算是个拖油瓶。我对他没兴趣,你要是喜欢,捡回去就行,不用跟我说。”

最后,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点在了柳嫣然的额头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跪在我面前哭,不是因为你命大,也不是因为我仁慈。”

她的声音,像数九寒冬的冰。

“只是因为,杀你,会弄脏我的地。”

“懂了吗?”

柳嫣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滚吧。”季柚挥了挥手,“以后别来了。我这冷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柳嫣然失魂落魄地,被人拖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毫无波澜。

有些人,总是不长记性。

总以为,大佬的仁慈,是她可以蹬鼻子上脸的资本。

却不知道,在大佬眼里,她可能,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踩死一只蚂蚁,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只是嫌脏罢了。

11

柳嫣然事件后,宫里彻底太平了。

我也彻底成了一个咸鱼。

每天陪着另一条大咸鱼,过着神仙般的退休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打扫国库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本很古老的,用兽皮制成的手记。

是老皇帝,萧彻他爹留下的。

我一时好奇,就翻开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我整个人都麻了。

手记里,记载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原来,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的。

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更高维度的,被称为“上界”的地方。

而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上界一个大能,随手创造出来的一个“沙盒”。

或者说,一个“游戏场”。

我们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可能都只是那位大能设定好的程序。

而老皇帝,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穷尽一生,都在寻找摆脱这个“沙盒”的方法。

最后,他找到了。

方法就是,请一位“游戏管理员”下来。

而这位管理员,就是季柚。

手记里写道,季柚,是上界派下来,维持这个沙盒世界秩序的“巡界使”。

她拥有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念之间,重启整个世界。

老皇帝当年,以整个大萧王朝的气运为代价,才换来了季柚的降临。

合同的内容,就是季柚庇护大萧三百年,而大萧,要为她提供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养老”环境。

皇后,只是一个方便她留在皇宫的身份。

看到这里,我手里的手记,都快被我捏碎了。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季柚那么强,强得不讲道理。

为什么她对皇权,对法宝,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是一个……GM。

而我们,都是她游戏里的NPC。

我拿着手记,失魂落魄地走出国库。

我看到季柚,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嗑着瓜子。

肥橘猫趴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祥和。

她看到我,对我笑了笑。

“小栩子,发什么呆呢?过来,新到的葵花籽,奶油味的,尝尝。”

我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世界的真相,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NPC又如何?

程序又如何?

至少,我此刻的安宁,是真实的。

手里瓜子的香味,是真实的。

眼前这个对我笑的女人,也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我走过去,拿起一颗瓜子,熟练地嗑开。

嗯,奶油味的,确实不错。

12

我把那本手记,烧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再知道这个秘密。

我也不想让任何人,再来打扰季柚的清静。

我决定,就这么以一个“小太监”的身份,永远地留在她身边。

照顾她,守护她。

让她可以,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地,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这天,季柚突然把我叫到跟前。

她的表情,难得地有些严肃。

“小栩子,我要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站稳。

“娘娘……您要去哪?”

“回上界,”她说,“我的任期,到了。”

我愣住了。

是啊,她是巡界使,是有任期的。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我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那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她带我走?

我有什么资格?

“你,”她看着我,突然笑了,“当然是接我的班了。”

我:“啊?”

我怀疑我听错了。

“我跟上面打报告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塞到我手里,“说你业务能力强,工作态度好,是个可造之材。上面已经批准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世界新的巡界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实习期三百年,好好干,我看好你。”

我捧着那块散发着温润光芒的令牌,整个人都傻了。

我?

卫栩?

一个假太监,七杀宗的卧底,现在是冷宫的铲屎官……

成了这个世界的……GM?

这也太草率了吧!

“别紧张,”季柚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什么难的。平时也没什么事,就跟现在一样,浇浇花,喂喂猫就行。有人来闹事,就打出去。记住,别弄脏地。”

“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她指了指天上,“就喊我的名字,我随时都能下来。”

我看着她,眼眶有点热。

“娘娘……”

“行了,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她摆摆手。

“我走了。”

说完,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对了,”在即将消失的瞬间,她又想起一件事,“那只肥猫,你也好好养着。它是我从上界带来的,是我的顶头上司……的宠物。把它伺候好了,你以后升职,有好处。”

话音落下,她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一脸呆滞的我,和一个趴在地上,舔着爪子,用一种“你小子以后就跟我混了”的眼神看着我的……肥橘猫。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巡界使令牌,又看了看那只身份尊贵的猫。

我突然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好像……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从卧底,到铲屎官,再到世界管理员助理。

这晋升之路,还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我笑了笑,收起令牌,走到那只肥橘猫面前,蹲下身。

“领导,晚上想吃点什么?”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5:19 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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