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阳，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我这辈子最专注的事，除了打球，就是给校花刘菲菲的动态点赞。
我的同桌叫姜亦，一个比我更平平无奇的女生。
她安静、寡言，戴着个黑框眼镜，永远在刷题，像是活在另一个次元。
我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被人欺负了只会默默掉眼泪的“乖乖女”。
直到刘菲菲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姜亦的书包里被“搜”了出来。
那一刻，我甚至有点可怜她。
我觉得她完蛋了。
但后来我才明白，完蛋的，是那些以为她完蛋了的人。
因为，我那佛系同桌，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
她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推土机。
1、我那像鬼一样的同桌
我同桌叫姜亦。
说实话，要不是班主任安排座位，我可能到毕业都记不住她叫啥。
她这个人，太没存在感了。
常年一身洗得有点泛黄的校服，扎个马尾，戴个能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
上课听讲，下课刷题，连去上厕所都掐着秒表，多一秒都不耽误。
跟她坐了快一年，我俩的对话不超过十句。
“哎，借个笔。”
“嗯。”
“老师叫你。”
“哦。”
“那个……你作业能借我……？”
“不能。”
没了。
她就像个NPC，或者说，更像个鬼魂。一个只对学习有反应的缚地灵。
我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写字很快，卷子翻得哗哗响，像是在发牌。
除此之外，她就是一团空气。
而我，陈阳，正好跟她相反。
我是班里最活跃的那团空气。
成绩吊车尾，篮球打得还行，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吸引校花刘菲菲的注意。
刘菲菲，人如其名，长得跟仙女似的。
家境好，会打扮，身边永远围着一圈人，是全校男生的梦。
当然，也是我的。
我每天坚持不懈地给她每一条朋友圈点赞评论，哪怕她说今天天气真好，我都能夸出花来。
所以，当风暴来临的时候，我正低着头，琢'磨着怎么夸刘菲菲新做的指甲。
“姜亦！你给我出来！”
一声尖叫，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门口。
刘菲菲站在那，眼睛红红的，旁边还跟着她那两个小跟班，一个个义愤填膺，活像来捉奸的。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我那鬼魂同桌。
她连头都没抬，还在慢悠悠地算一道物理题，仿佛门口那声尖叫只是窗外的鸟鸣。
全班都安静了。
刘菲菲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冲了过来，一把按住姜亦的卷子。
“别装了！我的项链是不是你偷的！”
我草。
这信息量有点大。
全班同学的眼睛里都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生怕战火烧到我身上。
姜亦这才缓缓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日光灯的光，看不清她的眼神。
她看了刘菲菲足足三秒。
然后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你的项链是什么？”
刘菲菲像是被噎了一下，随即更愤怒了：“你还装！就是我妈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那条，上面有我名字缩写的！今天体育课我换衣服的时候放桌子里的，回来就不见了！”
她旁边的跟班立马帮腔：“对！我们都能作证！体育课前菲菲还给我们看了，回来就不见了！”
“而且，就你没去上体育课，你说不是你是谁！”另一个跟班指着姜亦的鼻子。
哦对，我想起来了。
这节体育课，姜亦请了病假，就她一个人留在教室。
这下，人证、动机（或许是嫉妒？）、作案时间，全对上了。
我看着姜亦，心里有点同情。
这姑娘平时闷不吭声的，怎么就惹上刘菲菲这尊大佛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全班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从“一个书呆子”变成了“一个偷东西的书呆子”。
刘菲菲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
“怎么？不敢说话了？心虚了？”
“搜她的书包！肯定在里面！”跟班提议道。
“对！搜她书包！”
一群人就要上手。
我看着姜亦，她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吓傻了？
就在刘菲菲的手马上要碰到她书包的时候。
姜亦又开口了。
“别碰。”
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却让刘菲菲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没有权利搜我的东西。”姜亦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老师也没有。除非，你有证据。”
刘菲菲气笑了：“证据？全班同学都看着，就你在教室，这就是证据！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逻辑证据。”姜亦说，“你的指控，基于三个前提。一，你的项链真的丢了。二，它是在体育课期间丢的。三，我是唯一有机会接触它的人。这三点，都只是你的单方面陈述，构不成证据链。”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啥玩意儿？证据链？
这他妈是在演TVB警匪片吗？
刘菲菲也懵了，她那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
“你……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就是贼！敢做不敢当！”
“我建议，报警。”姜亦平静地看着她，“或者，叫老师。让专业的人来处理。”
说完，她低下头，拿起笔，像是准备继续算那道没算完的题。
那感觉，就好像眼前这场闹剧，还不如卷子上的一个公式重要。
我第一次发现。
我这个同桌，好像不是鬼魂。
她更像个机器人。一个没有感情，只按程序办事的机器人。
2、校花的眼泪是武器
刘菲菲当然没报警。
她把班主任叫来了。
班主任姓王，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平时就挺怵刘菲菲这种家境好的学生。
王老师一进来，看到刘菲菲哭得梨花带雨，立马就心疼了。
“菲菲，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刘菲菲指着姜亦，哭诉道：“王老师，她偷我项链！我妈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好几万呢！”
她那两个跟班又七嘴八舌地把“案情”重复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姜亦是唯一留在教室的人。
王老师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走到我们桌前，看看哭得可怜的刘菲菲，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姜亦。
“姜亦，怎么回事？你跟老师说实话。”
姜亦放下笔，站了起来。
“老师，我没拿她的东西。”
“那菲菲的项链怎么会不见了？班里就你一个人。”王老师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质问。
“我不知道。”姜亦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种回答，在王老师听来，就是狡辩。
“姜亦同学，做错了事要勇于承认。偷东西是很大的错误，但如果你现在承认了，把东西还给菲菲，老师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王老师开始打感情牌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
完了，这事基本定性了。
在老师眼里，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校花，和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书呆子，谁更值得相信，一目了然。
更何况，刘菲菲她爸还是校董之一。
姜亦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老师，”姜亦开口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您刚刚的话，属于有罪推定。这对我不公平。”
王老师眉头一皱：“什么有罪推定？老师是相信你，才跟你好好说！”
“我相信，老师是讲道理的。”姜亦不卑不亢，“刘菲菲同学说她的项链是在体育课期间丢失的，请问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在上体育课之前，项链还在她的桌子里？”
刘菲菲马上抢答：“我同桌可以作证！我给她看过的！”
她同桌，一个叫李倩的女生，立刻站起来：“对，我看见了。上课前菲菲还拿出来给我看，说特别漂亮。”
“好的。”姜亦点点头，转向李倩，“请问，你看到她把项链放回桌子里的具体位置了吗？”
李倩愣了一下：“……就，就放进去了啊。”
“是书包，还是抽屉？是抽屉的左边，还是右边？上面盖着书了吗？盖了什么书？”
姜亦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倩问傻了。
“我……我没注意那么仔细……”
姜亦又转向王老师：“老师，您看，唯一的证人，证词是模糊的。她只看到了项链，但无法确认项链的最终存放位置和状态。这在逻辑上，不能形成闭环。”
王老师被她这一套一套的词给说得有点晕。
“姜亦，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现在是你的嫌疑最大！”
“嫌疑不等于事实。”姜亦说，“如果非要搜查，我同意。但必须在您和至少两名其他老师的共同监督下进行。并且，如果我的书包里没有项链，刘菲菲同学必须为今天的污蔑，向我进行公开道歉。”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震惊地看着她。
卧槽，这姐们儿，不仅不怕，还敢反过来提条件？
刘菲菲一听，立马炸了。
“道歉？我凭什么跟你道歉！你个小偷！好啊，搜就搜！今天必须把你的真面目揭穿！王老师，您给我们做主，必须搜！”
她笃定了项链就在姜亦的书包里。
那份自信，不像是装的。
我也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姜亦这么做，可能只是最后的嘴硬。
王老师被架在那了，没办法，只好叫来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张，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张主任听完情况，看了看姜亦，又看了看刘菲菲。
“既然双方都同意，那就搜吧。”他拍板了，“王老师，你来。陈阳，你作为同桌，也看着点。”
我？我他妈就是个吃瓜的啊！
但主任发话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站着。
全班同学都伸长了脖子，空气紧张得像要爆炸。
这是公开处刑的现场。
王老师戴上了一次性手套，表情严肃地拉开了姜亦书包的拉链。
书包里很简单，几本书，几本卷子，一个笔袋。
王老师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桌上。
书，翻了一遍。
卷子，抖了抖。
笔袋，倒空了。
什么都没有。
刘菲菲的脸色开始有点变了。
王老师又去摸书包的夹层。
当她的手伸进最里面的夹层时，动作停住了。
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慢慢地，她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条银色的链子，在灯光下闪着光。链子的吊坠，是一个精致的“F”。
刘菲菲的缩写。
“啊！”刘菲菲尖叫一声，冲上来一把抢了过去，“就是它！我的项链！”
她举着项链，像是举着胜利的旗帜。
“人赃并获！姜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全班哗然。
所有人都对着姜亦指指点点。
“天啊，真的是她偷的。”
“看不出来啊，平时那么老实。”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看着姜C，她站在那里，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我觉得，她的背，好像比刚才更直了。
张主任的脸色铁青：“姜亦！跟我们去办公室一趟！”
王老师看着她，眼神里全是失望。
这场审判，结束了。
以姜亦的完败告终。
我看着她被带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从头到尾，姜亦的目光，一次都没有看过那条项链。
她的眼睛，一直在看刘菲菲的脸。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被抓包的小偷。
更像一个……猎人，在观察自己的猎物。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3、她一开口，空气都凉了
姜亦被带去了教导处。
刘菲菲成了英雄，被一群人围着安慰。
“菲菲别哭了，东西找到了就好。”
“真没想到姜亦是这种人，亏我以前还借过她橡皮。”
“就是，这种人就该开除！”
刘菲菲擦着眼泪，嘴上说着“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我坐在座位上，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姜亦那平静的样子，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正常。
一个多小时后，上课铃响了，姜亦回来了。
她一个人回来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卷子，开始写。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全班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窃窃私语。
刘菲菲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我忍不住了，用笔戳了戳姜亦的胳膊。
“喂，没事吧？老师怎么说？”
她头也没抬。
“写检查，叫家长。”
“啊？”我有点惊讶，“就这？”
偷了好几万的东西，就只是写检查叫家长？刘菲菲家能同意？
“嗯。”
她惜字如金，我又不好再问。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我才发现，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姜亦成了班里的瘟神。
没人跟她说话，没人跟她走路。
她的桌子被人用粉笔画了线，好像是什么脏东西。
她的书本上，偶尔会多出一些用笔画的乌龟。
甚至有一次，她的水杯被人倒了粉笔灰。
这就是校园霸凌。
无声，却恶毒。
我有点看不下去。虽然我跟她不熟，但这么对一个女生，也太过分了。
好几次我想跟她说点什么，但看她那副“闲人勿扰”的样子，话又咽了回去。
她好像完全不在乎。
每天照常上学，刷题，放学。
那些恶作劇，她看到了，也只是默默地把桌子擦干净，把书上的乌龟擦掉，把水杯里的水倒掉。
不生气，不抱怨，不告诉老师。
她就像一块石头，你往上泼脏水，脏水流走了，石头还是石头。
刘菲菲她们，就像一群对着棉花出拳的拳击手，使不上劲，反而显得自己很可笑。
一个星期后，周一的班会课。
王老师在讲台上讲着上周的纪律问题。
讲着讲着，她话锋一转。
“另外，关于上周三班里发生的盗窃事件，学校已经有了初步的处理意见……”
全班都安静了，齐刷刷地看向姜亦。
刘菲菲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
这是要公开处分了。
“但是，”王老师顿了顿，“就在今天早上，事情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她说着，打开了教室里的投影仪。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文件。
“在说处理意见之前，我们先看一段视频。”
王老师点下了播放键。
视频的画面，是教室的监控。
时间，正是上周三的体育课期间。
画面里，教室空无一人。
过了几分钟，教室后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看身形，是个女生。
她径直走到了我们的座位。
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那个身影，根本不是姜亦！
她比姜亦要高挑，还扎着高马尾。
她走到姜亦的书包旁，拉开拉链，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了进去。
然后，迅速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虽然监控有点模糊，但当那个人转过身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脸。
李倩。
刘菲菲的同桌，也是她最好的闺蜜。
那个发誓说亲眼看到刘菲菲把项链放进桌子里的证人。
视频放完了。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包括我。
我他妈……我他妈直接脑内地震了。
这是什么神仙反转？
原来是栽赃陷害！
我猛地转头看向姜亦。
她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屏幕，好像在看一部跟自己无关的电影。
王老师关掉投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今天早上，姜亦同学向学校提交了这段视频。她说，她从来不相信学校的监控会有死角。”
姜亦站了起来。
在全班同学震惊的目光中，她走上了讲台。
她从王老师手里拿过话筒。
然后，她开口了。
她一开口，我感觉整个教室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首先，我要纠正老师的一个说法。”
“我不是‘不相信’学校的监控有死角。”
“我是‘知道’它没有死角。”
“因为我们教室这个型号的摄像头，是‘海康威视DS2CE16D0TIR’，有效像素200万，最低照度0.01Lux，带红外夜视功能，镜头焦距2.8mm，水平视场角103度。它的监控范围，可以完美覆盖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后门。所谓的死角，只是心理上的错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
最后，落在了脸色惨白的刘菲菲和李倩身上。
“其次，我之所以等一个星期，才把视频交出来。”
“是因为我在等。”
“等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留下足够的证据。”
“比如，在背后议论我的，在网络上散播谣言的，给我桌子泼水的，往我书上乱画的。”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论坛，是实名制的。虽然你们用了匿名，但后台IP是可以查的。”
“还有，那几位往我水杯里加料的同学。三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摄像头，型号是‘大华DHIPCHFW1230SS2’，虽然旧了点，但拍下你们的侧脸，足够了。”
“我这一个星期，没干别的。就是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了一下。”
“一份，交给了学校。”
“一份，交给了警察局。”
“还有一份，发给了几家知名媒体的法制栏目邮箱。”
“哦，对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刘菲菲同学，你那条项链，我也顺便查了一下。”
“梵克雅宝的四叶草系列，经典款。但是，你那条吊坠背后的刻印，和我从官网上找的图片，有0.1毫米的偏差。而且，真品的链扣工艺，也和你那条不一样。”
“我不太懂奢侈品，但我想，你应该比我懂。”
“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高仿货，闹到警察局，甚至上新闻吗？”
说完，她放下话筒。
整个教室，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看着她。
我感觉我不是在看我的同桌。
我是在看一个魔鬼。
一个穿着校服，戴着眼镜，拿着物理卷子的魔鬼。
4、猎人在图书馆磨刀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一个星期前。
回到姜亦被教导主任带走的那一刻。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完蛋了的时候，她的大脑，其实正在进行一场风暴。
教导处办公室。
张主任把那条项链拍在桌上，一脸恨铁不成钢。
“姜亦，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年级第一，是学校的希望，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王老师也在旁边唉声叹气：“是啊姜亦，你想要什么跟老师说，怎么能偷东西呢？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姜亦站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
她在分析。
第一，项链出现在我的书包里，这是事实。但“出现”不等于“我放的”。这是一个逻辑偷换。
第二，对方的目的，是栽赃。既然是栽赃，就一定会有破绽。
第三，对方选择栽赃我，说明我在她们眼里，是一个“安全”的目标——没背景，性格内向，好欺负。这是她们的思维定势，也是我的机会。
第四，她们很自信。这份自信，会让她们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更加肆无忌惮，从而露出更多的破绽。
“说话啊！哑巴了？”张主任见她不吭声，火气更大了。
姜亦抬起头，看着张主任。
“主任，老师，我需要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先把你自己的问题说清楚！”
“打给我的监护人。”姜亦的语气很平静，“按照规定，学校对未成年学生进行重大问题问询时，监护人有权在场。如果学校拒绝，那么接下来我的所有回答，都可能因为程序不合规而无效。”
张主任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居然跟他谈“程序合规”？
他当了二十年教导主任，头一次见。
最后，他还是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吧打吧！”
姜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哥。”
她只说了两个字，然后就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怎么了，小亦？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生活费又花完了？”
“不是。”姜亦说，“我在教导处。学校的老师怀疑我偷了同学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那个男人的声音瞬间变了。
那股慵懒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哪个学校？哪个老师？谁丢了东西？丢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清晰，精准，不带一丝感情。
姜亦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完后，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办公室里的张主任和王老师莫名的有点发毛。
“行，我知道了。”男人说，“小亦，你听着。从现在开始，除了你的名字和班级，不要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记住，是任何问题。除非我或者律师到场。他们如果逼你，你就告诉他们，我叫姜哲，是‘君诚’律师事务所的。让他们自己去查查，伪造证据、恶意诽谤未成年人，是什么下场。”
“还有，把电话给那个姓张的主任。”
张主任愣愣地接过电话。
“喂？”
“张主任是吧？”姜哲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我妹妹的性格我了解。这件事，她不可能做。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未成年人的恶意栽赃事件。我会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学校。在我到之前，我希望我妹妹能在一个安全、独立、没有压力的环境下等待。如果她少一根头发，或者情绪受到任何不当影响，我保证，你们学校的法务部门，未来一年都会非常、非常忙。”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张主任握着手机，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君诚”律师事务所，他听说过。
那是本市最顶尖的律所之一，专门打那种标的额上亿的经济官司。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很平静的女生，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王老师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没人再问姜亦问题了。
王老师还给她倒了杯水。
姜亦就坐在那，安安静静地喝水，等她哥来。
她知道，第一道防线，已经稳了。
接下来，就是收集反击的弹药。
姜哲来得很快。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没在办公室里多废话，听完张主任和王老师结结巴巴的陈述后，只提了两个要求。
第一，调取事发时段的所有监控录像。
第二，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学校不得对此事做任何定性，也不得对外泄露任何关于姜亦的信息。
张主任忙不迭地答应了。
于是，在那个下午，当刘菲菲她们以为姜亦正在接受“审判”的时候。
姜亦正和她哥，以及张主任，坐在监控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段模糊的录像。
“哥，停。”姜亦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角落，“放大这里。”
技术员把画面放大。
那是教室后门的一个角落，李倩溜进来的时候，她的手腕上，有一个东西闪了一下光。
“再放大。”
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但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手链。
“记下这个特征。”姜亦对她哥说。
然后，她又让技术员调出了当天早上，所有走廊的监控。
她像个侦探一样，在十几段视频里来回切换，寻找着李倩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清晰的画面里，他们看到了。
李倩早上进教室的时候，手腕上确实戴着一条和视频里反光物一模一样的手链。
而在她从教室里“作案”出来后，走廊的监控里，她手腕上的手链，不见了。
“她很紧张，作案后下意识地把手链摘了，怕被人认出来。”姜哲做出了判断。
“不。”姜亦摇摇头，“这条手链，是刘菲菲上个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在朋友圈里晒过。李倩很宝贝它，几乎天天戴着。”
姜哲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姜亦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冰冷的光，“这条手链，很可能不是被她摘了。”
“而是在她慌乱地往我书包里塞项链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我的书包里。”
姜哲和张主任都愣住了。
如果这是真的……
那就不是人赃并获了。
那叫，贼喊捉贼，还把自己的罪证亲手送到了受害者手里。
这简直是……年度最蠢操作。
张主任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他的后背开始发凉。
而姜亦，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
像一个猎人，在图书馆里，不紧不慢地，磨着自己的刀。
她知道，这把刀，很快就要见血了。
5、他们在织网，她在磨刀
“所以，”姜哲推了推眼镜，看着脸色发白的张主任，“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那条项链，连同这条手链，都是被视频里这个叫李倩的同学，放进我妹妹的书包里的。”
张主任擦了擦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监控不会说谎。
“主任，现在报警吗？”姜哲问。
“别……别！”张主任赶紧摆手，“姜先生，您看，这都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sml闹，不懂事。报警的话，影响太不好了，对两个孩子的未来都有影响啊！”
他怕了。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这个教导主任也别想干了。
一个是被冤枉的年级第一，一个是栽赃陷害的校董女儿的闺蜜。
哪边他都得罪不起。
“小打小闹？”姜哲冷笑一声，“张主任，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诽谤罪，了解一下？还有，刘菲菲同学那条项链，号称价值数万。如果金额属实，李倩的行为就构成了盗窃罪（栽赃），这是刑事案件。您管这个叫小打小闹？”
张主任的汗流得更凶了。
“那……那姜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要问我妹妹。”姜哲看向姜亦。
从头到尾，姜亦都只是在看证据，没发表任何意见。
此刻，她终于开口了。
“哥，视频先别交。”
姜哲有些意外：“为什么？现在证据确凿，是最好的反击时机。”
“不。”姜亦摇摇头，“现在反击，太便宜她们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两个男人都打了个冷颤。
“她们以为自己赢了，接下来，一定会变本加厉。”
“她们会孤立我，会用言语攻击我，甚至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她们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我要的，不是证明我的清白。”
“我要的，是让她们，为她们的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
她看着张主任，眼神平静得可怕。
“所以，张主任。今天的事，我希望您能保密。学校该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我。写检查，叫家长，都可以。我全力配合。”
张主任懵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生的脑回路。
被人栽赃了，证据在手，不马上翻盘，反而要求学校继续“处分”自己？
这是什么操作？苦肉计？
姜哲看着自己的妹妹，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
他明白了。
他这个妹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不是在受委屈。
她是在织一张更大的网。
一张用来捕捉所有猎物的网。
“好。”姜哲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张主任，今天我们来过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张主任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如捣蒜。
于是，就有了后来那一幕。
姜亦平静地回到教室，告诉一脸八卦的我，她被罚写检查，叫家长。
而一场针对她的，由刘菲菲主导的校园霸凌，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她们以为姜亦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们不知道，她们的每一次嘲笑，每一次欺凌，都被高清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她们也不知道，姜亦每天晚上回到家，做的根本不是什么物理题。
而是在她哥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整理证据链，如何写举报信，如何联系媒体，如何最大化地利用舆论。
她像一个顶级的黑客，在网络世界里潜行。
她查清了刘菲菲和李倩每个社交账号。
她找到了她们在学校论坛上，用小号煽风点火的每一个帖子。
她甚至，通过刘菲菲朋友圈里一张无意中晒出的购物小票，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家卖高仿项链的微商。
她把所有的证据，分门别类，整理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
文件夹的名字，叫“狩猎”。
那一个星期，我在学校里，看到的是一个被孤立的可怜虫。
我不知道，在网络的另一端，她是一个手握雷霆的复仇女神。
她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等对方把所有的牌都打光。
等对方站到最高处，最得意忘形的那一刻。
然后，一击致命。
那个时机，就是周一的班会。
刘菲菲特意跟王老师申请，要在班会上“总结”这次事件，实际上，就是想当着全班的面，再羞辱姜亦一次。
她亲手为自己，搭建了最好的刑场。
班会前一天晚上。
我，陈阳，作为这场大戏唯一的近距离观察员，也干了一件事。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刘菲菲发了条微信。
“菲菲，差不多得了，姜亦也挺可怜的。”
那时候，我还是个天真的舔狗。
刘菲菲秒回。
“可怜？她活该！陈阳，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一个贼有什么好的？”
后面还跟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我被噎得半死。
我哪是看上她了，我他妈是有点怕她。
怕她那股死气沉沉的劲儿。
我不知道，我的这条微信，也被姜亦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因为刘菲菲转手就把我们的聊天记录截图，发到了她们的姐妹小群里，配文是：“笑死，连陈阳那个屌丝都来当圣母了。”
而这个群的聊天记录，后来被其中一个反水的“姐妹”，打包发给了姜亦。
所以，当周一早上，姜亦拿着那个存着所有证据的U盘走进教室时。
她路过我的座位，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看了我一眼。
然后，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走上讲台，开始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
我才明白。
那声“谢谢”，不是谢我的同情。
是谢我，为她的证据链，提供了最后一块，也是最有趣的一块拼图。
证明了刘菲菲的“人品”，到底有多么稳定。
6、那不是网，是绞刑架
当姜亦在讲台上，条理清晰、面无表情地，一条条罗列出她们的“罪证”时。
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刘菲菲的脸，从一开始的错愕，到震惊，再到恐慌，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她旁边的李倩，已经开始发抖了。
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往姜亦桌上乱画的同学，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嘲笑的不是一只绵羊。
而是一头，一直在打盹的老虎。
现在，老虎醒了。
“……最后，”姜亦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刘菲菲身上，“关于那条高仿项链。我已经咨询过我的律师，也就是我哥。你的行为，涉嫌敲诈勒索未遂。虽然因为你未满十八周岁，可能不会负刑事责任。但是，学校的处分，和记入档案的污点，是免不了的。”
“还有，你父亲是校董。我想，媒体和教育局，应该会对‘校董之女带头霸凌、栽赃同学’这样的新闻，非常感兴趣。”
“刘菲菲同学，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刘菲菲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不再是武器。
而是恐惧的潮水。
王老师站在讲台边，已经彻底傻了。
她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学生，又看看那个她一直以为是“问题学生”的姜亦。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震碎了。
“不……不是的……”李倩突然尖叫起来，“不关我的事！都是刘菲菲逼我做的！是她让我把项链放到姜亦书包里的！她说事成之后，就让她爸给我安排进市重点的国际部！”
她这一喊，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刘菲菲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李倩！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李倩豁出去了，哭着喊道，“就是你！你嫉妒姜亦成绩比你好，嫉妒老师总表扬她！你早就想整她了！这次的项链，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你血口喷人！”
“我有人证！你跟我们商量的时候，张琪也在场！”
被点到名的另一个跟班，吓得一哆嗦，也赶紧站起来撇清关系。
“对……是菲菲……是菲菲的主意……”
完美。
内讧了。
我坐在下面，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这就是校花和她的闺蜜团？
大难临头各自飞，还互相踩上一脚。
真是塑料都赶不上。
姜亦站在讲台上，冷眼看着她们狗咬狗。
等她们吵得差不多了。
她才拿起话筒，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了，你们不用争了。”
“你们商量这件事的咖啡馆，也有监控。”
“而且，你们的聊天记录，我也有一份备份。”
“你们每一个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都清清楚楚。”
“谁也，跑不掉。”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倩“哇”的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刘菲菲也彻底崩溃了，指着姜亦，歇斯底里地吼道：“姜亦！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心机婊！”
姜亦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怜悯。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类，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还在拼命挣扎的兔子。
“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心机婊。”
“我只是一个，喜欢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
“而你们，就是我需要解决的，问题。”
班会，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或者说，是被迫中止了。
因为教导主任和校长，还有刘菲菲她那个校董爹，全都赶了过来。
办公室里，吵翻了天。
我们在教室里，都能隐约听到刘菲菲父亲的咆哮，和刘菲菲的哭喊。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姜亦。
她早就回到了座位上。
拿出了那张她算了一半的物理卷子。
拿起笔，戴上耳机。
继续，解题。
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刘菲菲她们以为自己在织一张网，想把姜亦困死在里面。
可她们不知道。
姜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挣脱。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
等她们把网织好，然后亲手，把这张网，变成了一个，收紧的绞刑架。
7、屠杀现场的古典音乐
事情的后续处理，比我想象中要快，也比我想象中要狠。
首先是李倩和另外几个参与栽赃、霸凌的女生，全部被记大过处分，全校通报批评。
李倩的父母第二天就来学校给她办了转学手续，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头都不敢抬。
然后是刘菲菲。
她没有被转学，但下场比转学还惨。
她那个校董爹，当天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老师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我听说，他不是气女儿霸凌同学，而是气女儿办事这么蠢，留下了这么多把柄，把自己都给拖下水了。
学校最终给了她留校察看的处分，这基本是开除之外最严重的惩罚了。
这意味着，她的所有评优、保送资格，全部取消。
更致命的是，她“校花”的光环，一夜之间，碎得连渣都不剩。
以前围在她身边的人，现在看到她都绕着走。
男生们不再对着她犯花痴，而是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她。
女生们更是把她当成了反面教材，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她那点破事。
她从云端，狠狠地摔进了泥里。
而那个把她踹下来的“罪魁祸首”，姜亦。
学校不仅撤销了对她的所有不当处理，校长还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公开向她道歉，并表彰她“面对诬陷，沉着冷静，用智慧和事实捍卫了自身权益”的行为。
简直了。
这就差给她发个锦旗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姜亦成为全校的焦点。
不过，是一种敬畏的焦点。
没人敢再叫她“书呆子”了。
现在，她的外号是“姜姐”。
还有更狠的，叫她“教导主任的亲闺女”。
甚至有人在背后偷偷叫她“灭霸”。
因为她打个响指，就能让半个班的人消失（转学）。
我作为“灭霸”的同桌，地位也变得微妙起来。
以前没人搭理我这个学渣，现在，总有人拐弯抹角地来跟我打听姜亦。
“哎，陈阳，你同桌平时都看什么书啊？”
“……教材。”
“她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她哥到底是干嘛的？”
“……律师。”
“她……她不会记仇吧？我上次好像也跟着笑了……”
“……不知道。”
我烦得要死。
我哪知道啊！
我和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天说不了三句话。
她还是那样，上课，刷题，放学。
好像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对她来说，只是一次随堂测验。
考完了，就翻篇了。
唯一的变化是，她的桌子，再也没人敢乱动了。
甚至值日生擦她桌子的时候，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有一次，我亲眼看见，班里一个平时最横的体育生，不小心把篮球砸到了姜亦的椅子上。
那哥们儿吓得脸都白了，冲过来，对着椅子，鞠了三个躬。
“对不起对不起，姜姐，我不是故意的！”
姜亦当时正戴着耳机听听力，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哥们儿看她没反应，更害怕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姜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摘下她一只耳机。
“喂，人家跟你道歉呢。”
她这才“啊？”了一声，拿下耳机，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快要跪下的体育生。
“怎么了？”
“我……我砸到您椅子了。”
“哦。”姜亦看了一眼椅子，又看了一眼他，“没事。”
说完，重新戴上耳机。
那个体育生，如蒙大赦，抱着篮球，逃也似的跑了。
我看着姜亦，心里五味杂陈。
她好像真的不在乎。
不管是之前的霸凌，还是现在的敬畏，对她来说，都一样。
都是与学习无关的，噪音。
她把这些噪音，用一副耳机，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我突然有点好奇，她耳机里，到底在听什么？
英语听力？还是什么物理讲座？
有一次午休，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耳机掉在了桌上。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耳机里，没有单词，没有公式。
而是一首，我听不懂，但感觉非常恢弘、非常复杂的，古典交响乐。
那音乐，充满了严谨的结构和冰冷的激情。
我听着那音乐，再看看趴着睡觉的她。
我突然明白了。
对她来说，解决刘菲菲那帮人，可能真的，就像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充满了逻辑，充满了计算。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只有解出答案后，那种理所应当的平静。
我们眼里的血雨腥风，大屠杀现场。
在她的世界里，可能只是一首，配着古典音乐的，下午茶。
8、前校花的最后反扑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刘菲菲会夹着尾巴做人，直到毕业。
但显然，我低估了她的愚蠢，和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在沉寂了大约一个月后。
她开始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反扑。
那天晚自习，我正昏昏欲睡，突然被班级群里一连串的@给震醒了。
有人在群里发了一个链接。
点开一看，是学校的贴吧。
一个新帖子，标题是红色的，加粗的。
《惊天大瓜！年级第一姜亦，原来是靠这种手段上位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点进去，帖子的内容，让我目瞪口呆。
发帖人是个匿名ID，内容写得声情并茂。
大概意思就是说，姜亦根本不是什么学霸，她的成绩，都是假的。
她哥哥，那个律师，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提前搞到了每次大考的试卷和答案。
所以她才能每次都考年级第一。
帖子还说，上次的项链事件，也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打倒真正的学霸刘菲菲，巩固自己“年级第一”的地位。
帖子里，还附上了几张“证据”。
一张，是姜亦和她哥在一家高档餐厅吃饭的照片，角度很刁钻，像是偷拍的。
配文是：“普通学生吃得起人均一千的日料吗？她哥一个普通律师哪来这么多钱？”
另一张，是姜亦模考成绩单的截图，上面用红圈圈出了她的总分。
配文：“次次考试都只比第二名高几分，这么精准的控分，你信吗？”
最狠的，是最后一张。
是一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对话的两个人，头像是马赛克，名字也打了码。
A说：“这次的卷子搞到了吗？”
B说：“放心吧，早就给小亦了。这次让她收着点，别考太高，免得又被人说。”
这截图一出来，整个贴吧都炸了。
帖子下面，几分钟就盖了几百楼。
“卧槽！真的假的？我说她怎么那么神呢？”
“细思极恐啊！上次她反杀刘菲菲，那手段就不像个高中生！”
“怪不得她哥是律师，原来是帮她干这种脏事！”
“刘菲菲好可怜，被这种心机婊害得这么惨！”
舆论，瞬间反转。
姜亦从“智慧女神”，又变回了“心机毒妇”。
而且，这次的指控，比上次偷项链，要恶毒一百倍。
偷东西，是品德问题。
考试作弊，尤其对于一个学霸来说，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等于是要彻底毁了她。
我看着那个帖子，手脚冰凉。
我知道，这肯定是刘菲菲干的。
只有她，才会这么恨姜亦。
我转头看姜亦。
她也看到了，正拿着手机，一页一页地，慢慢地翻着帖子下面的回复。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这一次，我感觉到了。
她周围的空气，好像又冷了一点。
晚自习下课，我跟在她后面，想说点什么安慰她。
“那个……你别往心里去，这肯定是假的。”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知道是假的。”她说。
“那你……”
“我在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实验，“一个人的愚蠢，到底有没有下限。”
说完，她就走了。
第二天，学校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对着姜亦指指点点。
甚至有几个别班的，跑到我们班门口，就为了看她一眼，然后嘲笑几句。
新的霸凌，又开始了。
而且这一次，是全校范围的。
教导主任也找她去谈话了，脸色很难看。
毕竟，考试作弊，这可是学校的丑闻。
不管真假，影响已经造出来了。
刘菲菲，又恢复了她高傲的样子。
她虽然不敢再主动找姜亦麻烦，但每次看到姜亦，眼神里都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她觉得，她赢了。
用舆论，用谣言，用所有人都喜欢相信的“阴谋论”。
她把姜亦拉下了神坛。
这一次，她没有留下任何直接证据。
匿名帖子，马赛克的聊天记录。
谁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她自以为，这是完美的一击。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
她的对手，是姜亦。
一个，从不做无用功，也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姜亦。
在谣言发酵了整整三天，达到顶峰的时候。
姜亦，又一次出手了。
没有U盘，没有监控。
这一次，她的武器，更简单，也更致命。
是两张纸。
9、两张纸，一个巴掌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
校长临时通知，召开全校师生大会。
所有人都以为，是要宣布对姜亦作弊事件的处理结果。
刘菲菲坐在班级的队伍里，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甚至还精心化了个淡妆。
这是她的庆功会。
校长在台上讲了些官话，然后，话锋一转。
“最近，关于我校高三一班姜亦同学的一些不实言论，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坏的影响。学校对此高度重视，并进行了深入调查。”
“今天，我们请姜亦同学本人，来给大家做一个说明。”
在全校几千师生的注视下。
姜亦，拿着两张纸，走上了主席台。
她还是那身校服，那个马尾。
但今天，她没戴眼镜。
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
很亮，也很冷。
她走到话筒前，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举起了手里的第一张纸。
那是一张，律师函。
鲜红的印章，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是我哥哥，姜哲律师，代表我个人，向‘百度贴吧’发出的律师函。”
“要求其提供，在2023年10月27日晚9点14分，发布那篇诽谤帖子的用户ID‘爱吃猫的鱼123’的后台实名注册信息，和IP地址。”
“根据相关法律，网络平台有义务配合。三天之内，我们就能知道，这个‘爱吃猫的鱼123’，到底是谁。”
台下，一片哗然。
我看到，刘菲菲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另外，”姜亦举起了第二张纸。
“关于帖子里的核心指控，也就是考试作弊。”
“我一直认为，用语言去反驳谣言，是最低效的方式。”
“所以，我向市教育局，和我们学校，提出了一个申请。”
“我申请，放弃我接下来所有的保送资格，并且，在下周一，由市教育局的老师，和我校三位不同科目的特级教师，组成临时的出题小组和监考小组，为我一个人，举办一场，全封闭的，全程录像的，临时考试。”
“考试范围，是整个高中三年的所有知识点。”
“出题难度，会远高于高考。”
“考完之后，试卷会当场封存，由教育局的老师带走批阅，并在二十四小时内，公布成绩。”
“我用我未来的人生，做赌注。”
“来证明，我的清白。”
她说完，把两张纸，轻轻放在了讲台上。
然后，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
雷鸣般的掌声，从台下响起。
疯了。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用一场自杀式的考试，来粉碎谣言？
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疯狂！
我看着台上的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一招，太狠了。
狠到不留任何余地。
如果她考砸了，那她就彻底完了，身败名裂。
但如果她考好了呢？
那她就不是学霸了。
她是神。
一个用实力，碾压一切阴谋诡计的，真神。
而那个发帖的人，那个躲在键盘后面的小丑，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看向刘菲菲。
她已经不是脸色发白了。
她整个人，都在抖。
她那点小聪明，那点自以为是的计谋。
在姜亦这种掀桌子式的阳谋面前。
简直，就像个笑话。
她以为这是一场舆论战。
结果姜亦直接，把战场，升级成了核武器级别的学术对决。
降维打击。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降维打击！
我终于明白，姜亦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在看，一个人的愚蠢，到底有没有下限。”
刘菲菲用尽了她所有的恶意，以为能把姜亦拖进泥潭。
可姜亦，连看都懒得看那潭烂泥。
她只是张开翅膀，飞到了另一个，刘菲菲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然后，冷冷地看着她，在泥里，慢慢淹死。
10、最安静的胜利，最响亮
那场传说中的“封神之战”，就在周一如期举行了。
考场设在了学校最大的阶梯教室。
门口站着两个保安，跟高考一样。
里面，除了姜亦，就是五位来自市里和学校的顶级名师。
全程录像，手机信号屏蔽。
那阵仗，比真正的考场还要吓人。
我们这些凡人，只能在外面，远远地看着。
刘菲菲那天没来上学，请了病假。
我猜，她是没脸来了。
考试从早上八点，一直考到下午五点。
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饭和休息时间。
听说，卷子是五位老师，现场出，现场印的。
难度堪称地狱级别。
下午五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姜亦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很疲惫。
但她的眼神，依旧平静。
她没有跟任何人交流，直接背着书包，回家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审判的降临。
第二天，结果出来了。
学校的公告栏上，贴出了一张巨大的红色成绩单。
上面，只有姜亦一个人的名字。
语文：142。
数学：150。
英语：148。
理综：297。
总分：737。
一个，足以让任何重点大学的招生办，连夜坐飞机来抢人的分数。
一个，碾压了本市历届所有高考状元的分数。
一个，神的分数。
公告栏下面，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那个刺眼的分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谣言？
在这样绝对的，碾压式的实力面前。
任何谣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
你不需要反驳。
你只需要把你的实力，像一座山一样，砸在所有人的脸上。
告诉他们，什么叫，天壤之别。
姜亦，又一次，赢了。
而且，赢的，比上一次，还要彻底。
上一次，她用的是智慧和证据。
这一次，她用的是，纯粹的，强大的，让人绝望的，实力。
她没有开庆功会，没有发表胜利感言。
她甚至，连公告栏都没去看一眼。
出成绩的那天，她正在座位上，刷一套最新的化学竞赛题。
对她来说，那737分，可能也只是，又解出了一道有趣的题而已。
而另一只靴子，也终于落地了。
贴吧官方，把那个匿名ID的后台信息，发给了姜哲的律所。
实名认证：刘菲菲。
注册手机号：138。
登录IP地址：她家的别墅。
铁证如山。
学校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这一次，校董爹也保不住她了。
因为市教育局直接介入了。
刘菲菲，被勒令退学。
并且，由于恶意诽谤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她的学籍档案上，被记下了浓重的一笔。
这意味着，她以后，很难再被任何一所正规的高中接收。
她的高中生涯，以一种最耻辱的方式，提前结束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她来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
她爸妈陪着她。
她剪短了头发，卸掉了妆，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低着头，一言不发。
曾经的校花，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现在，像个落魄的逃兵。
她从我们班门口走过，没有看任何人。
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
只是觉得，有点……可悲。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想去毁掉一个人。
结果，只是把自己，烧成了灰。
而那个她想毁掉的人。
从头到尾，可能，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只，路过的，比较吵闹的，苍蝇。
挥挥手，拍死了。
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可能，才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
11、我的同桌，可能是个外星人
刘菲菲走了以后，班里安静了许多。
姜亦的世界，也彻底清净了。
再也没有人敢找她麻烦，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她。
她又变回了那个，只存在于书本和卷子里的，透明人。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透明人，其实是个开了大的终极BOSS。
惹不起，完全惹不起。
我和她的关系，也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说话，还是很少。
但有时候，我遇到实在不会的题，会硬着头皮去问她。
“那个……姜姐，这道题……那个……”
她会抬起头，看一眼题目。
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写下一串公式。
过程清晰，步骤简单，比老师讲的还明白。
写完，把草稿纸推给我。
全程，一个字都不说。
高冷，但有效。
有一次，我为了感谢她，特意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最贵的酸奶，放在她桌上。
她看了一眼。
“我不喝奶制品。”
“……啊？”
“乳糖不耐受。”
说完，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
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枸杞和红枣的味道。
我当时就石化了。
学神的世界，我不懂。
她不仅智商碾压我，连养生，都走在了我前面。
我对她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被刷新。
我开始觉得，她可能不是什么机器人，也不是什么魔鬼。
她就是个，外星人。
一个披着高中女生皮，来地球体验生活，顺便研究一下人类的劣根性，到底有多离谱的外星人。
不然，你无法解释，她的思维方式，为什么会跟我们这些碳基生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
我，陈阳，史无前例地，考进了班级前二十。
虽然还是中下游，但对我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查完成绩那天，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我拿着成绩单，跑到姜亦面前，像个傻子一样。
“看见没！我进步了！这都亏了你！”
我想象中，她可能会，破天荒地，给我一个微笑？或者，至少，点个头？
结果，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我的成绩单。
然后，指着我的数学分数。
“选择题第三道，你做错了。”
“啊？你怎么知道？”
“那道题是陷阱。你肯定用了常规解法，但忽略了定义域的隐藏条件。”
“……”
“还有倒数第二道大题，第二问，你的辅助线做错了。虽然结果蒙对了，但过程分一分都拿不到。”
“……”
“其实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按照你目前的学习曲线，如果最后这两个月，你把所有错题重新梳理三遍，把计算的准确率再提高五个百分点，你是有机会，考上一本的。”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站在原地，拿着那张成绩单，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我那点可怜的喜悦，被她几句话，分析得干干净净，还顺便给我布置了接下来两个月的学习任务。
我看着她。
她没有嘲笑，没有讽刺。
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是真的，在帮我，分析问题。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
这个外星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她只是，习惯了用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世界。
不管是面对敌人，还是面对……我这种学渣朋友？
嗯，朋友。
我单方面，把她当朋友了。
12、最后的真相，和我的冷汗
高考结束了。
姜亦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市状元，被最顶尖的那所大学，最王牌的专业录取。
而我，陈阳，也踩着狗屎运，奇迹般地，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一本大学。
毕业那天，我们拍毕业照。
我鼓起勇气，站到了姜亦的旁边。
摄影师喊“茄子”的时候，我偷偷比了个耶。
照片洗出来，我看到，照片里的姜亦，嘴角，好像，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察的，上扬。
可能是我的错觉。
毕业聚餐，班里所有人都去了。
除了刘菲菲。
我听说，她爸妈花了很大一笔钱，把她送到了国外一个社区大学，读什么服装设计。
从此，山高水远，再也不会相见了。
聚餐的时候，大家都很嗨。
喝酒，唱歌，说胡话。
我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端着杯子，坐到了姜亦那一桌。
她没喝酒，在喝玉米汁。
“姜亦，”我借着酒劲问出了那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说实话，刘菲菲那件事，你从一开始，是不是就算计好了一切？”
她小口地喝着玉米汁，没看我。
“不算计。”她说，“是预案。”
“预案？”
“嗯。”她放下杯子，看着我，“我习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推演。然后，为每一种可能，准备一套应对方案。”
“比如，她如果只是找人孤立我，我的应对方案是，无视。因为这不影响我的核心利益——学习。”
“如果她栽赃陷我，我的预案是，取证，反击。因为这会影响到我的升学。”
“那……作弊那件事呢？”我问，“你连那个都预料到了？”
她沉默了一下。
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后背瞬间冒出冷汗的话。
“那不是预案。”
“那是，我主动触发的。”
我愣住了。
“什……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深邃。
“刘菲菲被退学后，她父亲动用关系，想把她的档案洗白，然后转去另一所私立高中。”
“我不能允许一个，对我抱有这么大恶意，而且行事没有底线的人，还好好地待在我的世界里。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所以，我需要一个，让她永不翻身的机会。”
“我让朋友，故意把一些‘我哥哥有路子’的假消息，透露给了她身边的人。”
“我知道，以她的智商和性格，她一定会相信，并且会用这种方式，来做最后一搏。”
“那个偷拍的照片，那张伪造的聊天记录，都是我预判到，她会去做的东西。”
“我只是，在她想走的路前面，帮她，挖好了一个坑。”
“然后，看着她，兴高采烈地，跳了下去。”
我端着酒杯的手，开始抖。
原来……
原来那场惊天动地的反击，那场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封神之战”。
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写好的一个剧本。
刘菲菲，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按着她的剧本，念台词的，可悲的演员。
她不是在反击。
她是在，行刑。
一场，由她导演，由她审判的，精准的，外科手术式的，清除行动。
我看着眼前这个，喝着玉米汁，说起这一切，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一样的女生。
我突然感觉，毕业聚餐的空调，开得有点太冷了。
“你……”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笑了。
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那笑容，让她那张一直很清冷的脸，突然变得，有点……耀眼。
“因为，”她说，“你不一样。”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小偷，都跟着欺负我的时候。”
“你看不下去。”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天才，都开始敬畏我的时候。”
“你还是把我当同桌。”
“你虽然很吵，很笨，还很蠢。”
“但你，是整个高中三年，唯一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人。”
“所以，陈阳。”
她举起手里的玉米汁，向我示意了一下。
“毕业快乐。”
“也谢谢你，做了我三年的，笨蛋同桌。”
那一刻，我好像，有点醉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我那个外星人同桌，那句，有点别扭，却又该死的，温柔的，谢谢。